臨彆的寒風輕輕吹拂在莊園外的石板小道上,雪尚未停,地麵上已積了一層柔軟的白,厚重的披風下傳來輕輕的腳步聲。盧修斯仍在與湯姆低聲交談,語調平穩,偶有停頓,不遠處的家養小精靈已為馬爾福一家準備好了返程的馬車。
納西莎站在門廊下,手中拿著一隻毛皮手套,目光卻不動聲色地落在兒子身上。她看見他望著那道纖細的身影良久,指尖幾次動了動,卻始終沒有邁出腳步。
終於,在父親的側影略微一動的瞬間,德拉科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般走了出去。
他走得不快,卻足夠堅定,靴子踩在石板與雪的交界處,發出沉悶的聲響。阿蘭娜正巧彎腰將一包剛剛從莊園主樓帶下的手工糖果遞給家養小精靈,察覺到動靜時,便轉過了頭。
四目相對時,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
德拉科站在她麵前,唇角動了動,最終輕聲道。
“好久不見。”
阿蘭娜怔了一下,隨即笑了。
“你穿西裝很好看。”
他怔住了。那雙灰藍色的眼眸在雪光中像藏著碎冰,卻在這一句輕飄飄的誇讚中悄然起了漣漪。他似乎是臉紅了,但僅僅一秒,那抹羞澀便被少年特有的驕傲壓下。
“謝謝。”
他說,聲音克製,卻不冷淡。
他們之間沉默了片刻,沒有人提及舊事,沒有人追問近況。隻是靜靜地站著,仿佛兩人間隔著的不是時光,而是某種溫柔又遙不可及的距離。
“回去路上小心。”
阿蘭娜輕聲叮嚀。
德拉科輕輕點頭,而後轉身,披風揚起一道弧線。他沒有回頭。
不遠處,納西莎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她沒有開口阻止,隻是輕輕歎了口氣,將手套戴好,緩步走向馬車。
盧修斯也結束了與湯姆的談話。貴族之間的點頭致意,寥寥卻儘顯禮數。他目光掃過站在一側沉靜的少年,神情一如既往地深不可測。湯姆則禮貌地頷首,目送馬爾福一家踏上歸途。
雪仍在下,落在石磚之上,悄無聲息。
德拉科坐進馬車後並未立刻合上門。他最後望了一眼那幢藏在雪中莊園的主樓。窗邊的少女已經不在,可他的目光卻遲遲未移開。
納西莎在一旁看著他,手指輕輕拍了拍兒子的手背。
“我們該走了。”
德拉科終於垂下了眼簾,應了一聲。
隨著馬車緩緩駛出莊園,他沒有再回頭看。而雪中,那一段無聲的情緒,也如冬日白光般,埋在了這座遙遠莊園的記憶裡。
馬車行駛得很平穩,雪後的路上沉靜得近乎安詳,蹄聲與車輪碾過石道的細響構成了低緩的節奏。
車廂內鋪著厚厚的羊毛毯,銀質的壁燈搖曳著柔和的光。納西莎將手套整齊地收進隨身的手袋,又抬眼望了望對麵坐得筆直的德拉科。男孩的下頜微緊,灰藍色的眼神還帶著些沒能完全褪去的情緒。
她輕輕啟唇,語調溫和得像輕風落在湖麵。
“你似乎很久沒有像今天這般失神過了。”
德拉科沒有回應,眼睫低垂,像是在回避什麼。
盧修斯在一旁端起茶盞,聞言微微側目。他沒有立刻插話,隻是眉心幾不可察地動了動,放下茶杯的動作依舊優雅從容。
納西莎並未逼問,她溫柔地看著兒子,像是在等他自己開口。
良久,德拉科才低聲道。
“她變了很多…跟學校裡我認識的那個她完全不一樣。”
納西莎唇邊浮起一絲略帶憐惜的笑。
“人總是會變的,尤其是那樣的女孩。她本就比彆人多了些沉靜與獨立。”
德拉科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
盧修斯終於出聲了,語氣依舊是那種慣常的從容與審慎。
“她確實與眾不同。頭腦清楚,言行得體。合作是很明智的選擇。”
德拉科聽著這話,垂在膝上的手指悄然收緊了一下。
“你認得那封信的款式?”
納西莎忽而輕聲問,像是隨口說起。
德拉科一愣,點了點頭。
“她曾寄過一封一樣的信給我。”
“我猜也是。”
她輕輕地應了一句,沒有再追問。她看得出他的難過,卻也明白,有些情緒,不適合用言語去揭開。
馬車裡的空氣靜默了片刻。
納西莎看著窗外略顯模糊的雪景,忽而轉移話題。
“她的品位很好,莊園翻新得恰到好處,不奢華卻很體麵。我其實很喜歡那處落地窗。”
盧修斯附和地點了點頭。
“年輕人懂得把資源用在合適的地方,這很不容易。”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