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與灰熄滅後的平原在冬晨微光中顯得異樣空曠。殘雪夾雜焦土,風一掠便卷起白灰,仿佛給戰場罩上一層輕紗。
偶爾的呼號,更多帶著劫後餘生的顫音,而非恐懼。霍格沃茨巨門敞開,醫護通道亮著柔黃燈盞,幾百年來的石堡第一次真正體會到守住之後的虛脫。
盧修斯攙著納西莎,維係著貴族最後的禮儀。懷裡的德拉科依舊失神,指節蜷在玩偶破布裡,像抓著一根搖搖欲墜的救命繩。
教師們為他們騰出通道,麥格收起火幕,為納西莎披上一條裹著暖咒的披肩。弗利維用精細法術將盧修斯深骨裂止痛固定。斯普勞特從泥裡刨出兩枝半枯燈芯草,塞給德拉科,葉片仍帶微光,為的是讓少年有個可以攥住的溫度。
那一瞬,淚意衝上他鼻腔,卻被黃金護盾牆擋住再也追不見的背影熨成鈍痛。他想張口,聲音卻像海水泡爛的紙,碎成沙啞默念。
“求求你一定要活下來…”
盧修斯察覺兒子的戰栗,抬手輕扣他後頸。
“我們都欠她太多。”
納西莎摩挲德拉科冰涼指背,似要將微弱脈搏捂回手心。
……
鄧布利多穩穩立在護盾中央,紫袍下的瘦骨像風中老樹,然而仍舊挺直。
龐弗雷的魔杖剛離開他胸口,他就已經感覺到岡特戒指的詛咒終於在大戰耗光了全部回旋餘地,原本偶爾還能回流的魔力,像潮水徹底退出海口,隻留下細碎泡沫與淤沙。
他抬眸望向城垛上燈火,那些熟悉的年輕麵孔,灰塵汙血下對生的眷戀,那是他所願守護的全部意義。
“阿不思!”
麥格衝進最後一束戰火餘煙,扶住他搖晃肩胛。她雙眸通紅,唇角死死抿著,這張一向剛硬的臉,此刻幾乎崩裂。
鄧布利多輕輕把手覆在她手背,笑紋在凜冬清晨的光裡仍舊慈愛。
“米勒娃,看,孩子們都在。”
他抬手指向遠處,韋斯萊雙子正扶起昏眩的李·喬丹,笑得淚水橫飛。拉文德靠在長凳上被羅恩包紮手臂,抿著嘴卻對旁邊嚇哭的二年級女孩擠出安慰笑。就連瘋眼漢穆迪都喘息著回到隊列,他那隻魔眼依舊滴溜轉動,盯著最後幾縷餘火。
“活下來了。”
他枯啞嗓音像舊磨盤。
“居然都活下來了?!”
“可阿蘭娜…”
麥格的話終究哽在喉頭。她狠狠吸一口冰冷空氣,才讓咽腔裡那股腥甜滯回去。
鄧布利多割裂般胸痛裡擠出更柔和的笑。
“比起數不清的一去不回,今日還有希望在地窖裡跳動。隻要她那溫柔的心還在,霍格沃茨就不會失去光。”
麥格察覺失控淚意盈眶,鄧布利多卻輕拍她手背。
“彆給我這個老人家難堪了,米勒娃。你要替我告訴新生走廊裡彆奔跑,小心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