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的小屋外,火光漸歇,濕熱的蒸汽仍從焦黑的梁柱裡嘶地冒出。夜風把煙霧壓在水麵上,吹起一圈圈白霧。
斯內普站立在水跡與灰燼之間,黑袍被火星燙出零碎的小洞,胸口起伏卻一點點平穩下來。
他側頭打量草地上的兩人,西奧多抱著阿蘭娜半跪著,像抓住最後一根從深淵垂下的繩索,手臂的筋脈繃得發疼。
“怎麼會…怎麼會呢…我差點…”
西奧多忽然抬頭,帶著血絲的藍眸在火光餘影裡發亮,那聲嘶喊被夜色吞沒,又重重跌回湖心。
他低下頭,額角貼住阿蘭娜的額角,顫著氣一遍一遍啞聲重複。
“你活著…你真的活著。”
阿蘭娜睫毛上還掛著霧,指尖很輕地動了一下,像是在回應。斯內普眉峰微鬆,終究還是走近兩步,抬杖低聲道。
“彆動。”
細密如水的咒語在夜風裡滑過,他先施了診斷,再將幾處灼傷與裂痕一一勾出,但黑魔法的殘留就如同陰影一樣纏在表皮之下。
斯內普目光一沉,換了法咒,聲線壓得極輕。
“愈合如初…愈合如初…愈合如初。”
綠藍色的線光從杖尖抽絲般沒入傷口,血痕緩緩收攏,焦痕褪去,呼吸也隨之均勻了一線。
緊接著,他從袍內掏出一小瓶生肌水滴在最頑固的裂口上,又取出兩枚止痛與鎮靜的小瓶塞到西奧多掌心。
“一口半,不要多。她的魔力抽離厲害,你彆強行喚醒。”
西奧多指尖還在發抖,費力擰開瓶塞,照吩咐喂到她唇邊。
阿蘭娜吞咽時喉嚨輕輕動了一下,眉心的褶子鬆開了一絲…西奧多這才像真正喘過氣來,仍不肯放鬆臂彎,隻是低聲,穩穩地回看斯內普。
“她還在,她就在我懷裡。對嗎?”
斯內普本能想回一句尖刻的話,話到唇邊卻換成了嚴謹的指令。
“記得保溫。”
他一揮杖,帶水霧的夜風裡落下兩件乾燥的羊毛鬥篷,又撐起一層透明的弧麵護盾,把潮氣與寒意都隔在外頭。緊接著他抬眼望向燒得半塌的小屋,黑眸一收,屋脊另一側仍有暗火在梁縫裡作祟。
他低低咒罵一聲,足尖一轉,又是一束清亮的水浪抬頭而起,將最後的火星按進泥中。
四周終於隻剩湖水拍岸的聲音。斯內普收杖,長長呼出一口氣,才再次回身。
他把護盾的邊緣往外推了半步,確認這片草地上沒有殘餘的魔法回響,隨手又疊加了幾重結界與防竊聽的法術。魔杖在指間轉了個極輕的弧,他像是在確定什麼,又像是在強迫自己恢複到那個冷硬,準確的狀態。
“她需要休息,不是驚嚇。”
他開口時嗓音還帶著被煙嗆過的啞,語氣卻回到熟悉的冷靜。
“今晚不準移形換影,她的體力經不起震蕩。我先把這裡收拾到能住人,你帶她離火源十步,地麵還燙。”
說著,他一折手腕,平地生出一張低矮的折疊行軍床與一條乾淨的毯子,邊角都壓得板正。他又抖出一隻小小的銀色蝴蝶守護神,默不作聲地放遠處巡河護岸,沒有訊息,隻有警戒。
西奧多把阿蘭娜抱到床上,動作極穩,像是害怕碰碎什麼。他替她掖好毯角,手卻仍舊扣在她腕上試著脈動,哪怕確認了無數次也舍不得鬆開。喉間那條繃緊的弦終於鬆了些,他靜了一會,低低說。
“對不起…是我沒把一切都做到最好。”
聲音太輕,像怕把她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