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梅雨裹著腐殖質的腥氣,將安寧火葬場的紅磚牆泡得發白。李承道的黑布鞋碾過滿地青苔,玄鐵羅盤在袖中發出細微的震顫,指針發瘋似的在"離"位打轉。林婉兒緊了緊斜挎的符咒包,目光掃過鏽跡斑斑的鐵門,門柱上褪色的"生人勿近"標語正被雨水衝刷出詭異的紋路。
"師父,羅盤..."她話音未落,遠處施工隊的工棚突然爆發出尖叫。李承道疾步轉過牆角,正看見三個工人死死拽著麻繩,繩尾卻拖著半截浸透血水的工裝褲,布料上交錯的抓痕深可見骨。
"都鬆手!"李承道甩出一道鎮邪符,符紙化作金芒纏住麻繩。隨著令人牙酸的撕裂聲,布料另一端傳來嬰兒啼哭般的尖嘯,三個工人踉蹌著跌坐在地,瞳孔裡映出無數在雨中扭曲的白影。
張建國叼著的香煙掉在地上,他抹了把油光發亮的額頭,皮笑肉不笑地迎上來:"兩位是?我們這兒施工噪音大,彆被嚇到了。"他身後堆放的鋼筋突然發出尖銳的摩擦聲,李承道瞥見對方袖口露出的暗紅紋路——和羅盤上顯示的邪力圖騰如出一轍。
"在下李承道,聽聞貴場有些"臟東西"。"桃木劍在掌心轉了半圈,李承道掃過工棚裡瑟瑟發抖的工人,"昨夜失蹤的老李,是不是在焚化間值夜?"
張建國的喉結動了動,正要開口,遠處焚化間的鐵門突然發出巨響。林婉兒瞳孔驟縮,隻見門縫裡滲出濃稠如墨的黑霧,隱約有青灰色的手臂在霧中抓撓。施工隊的人發出慘叫,有人被黑霧卷住腳踝,瞬間消失在門內。
"保護好他們!"李承道將羅盤拋向空中,符文亮起的瞬間,林婉兒已甩出三張符咒結成結界。桃木劍劈開黑霧的刹那,腐臭的氣息撲麵而來,焚化爐裡堆積的骨灰突然懸浮而起,組成密密麻麻的人臉,每雙眼睛都淌著血淚。
"鎮魂訣!"李承道劍指淩空,劍身上的符文與羅盤共鳴,金色光刃斬碎人臉。林婉兒趁機甩出縛妖索,纏住從爐中衝出的白影。那東西沒有五官,皮膚下卻有無數蠕動的黑線,正是失蹤工人老王的工裝褲還掛在它腰間。
"以火克陰!"李承道擲出火符,白影在烈焰中發出刺耳的尖嘯。然而當火焰熄滅,滿地骨灰竟開始彙聚,逐漸成型為更大的人形。林婉兒突然嗅到焦糊味,轉頭看見陳屍匠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他戴著的黑色口罩滲出暗紅液體,枯瘦的手指正對著骨灰堆結印。
"小心!"李承道拽著徒弟後退,玄鐵羅盤突然劇烈震動。陳屍匠的口罩滑落一角,露出半張布滿屍斑的臉,他裂開滲血的嘴唇,發出孩童般的咯咯笑聲。焚化間的溫度驟降,李承道的睫毛瞬間結霜,羅盤指針竟開始逆向旋轉——邪眼的力量正在覺醒。
暴雨砸在石棉瓦上的聲響驟然加劇,李承道的玄鐵羅盤仍在瘋狂倒轉,符文閃爍不定。林婉兒望著陳屍匠消失的方向,手腕上被白影抓撓的傷口泛起陣陣灼痛,黑色紋路正沿著血管緩緩蔓延。
“師父,那陳屍匠...”她話音未落,張建國已快步上前,西裝革履沾滿泥汙,臉上卻仍掛著牽強的笑:“兩位大師彆誤會,老陳這人就愛裝神弄鬼,肯定是和你們開玩笑呢!”他伸手欲扶李承道,袖口暗紅紋路在閃電中若隱若現。
李承道不著痕跡地避開,目光掃過工棚裡蜷縮成一團的工人。其中一人突然劇烈抽搐,眼球翻白,用詭異的女聲嘶喊:“來不及了...邪眼要餓醒了...”張建國臉色驟變,抄起一旁的木棍狠狠砸向那人後腦。
“住手!”林婉兒甩出符咒纏住木棍,金色光芒與暗紅紋路相撞,濺起一串火星。李承道蹲下身子,指尖結印按在工人眉心,片刻後,那人七竅流出黑血,癱軟在地。“被邪靈附身,再晚半刻就回天乏術了。”他起身看向張建國,“場長,這火葬場的秘密,你還打算瞞到什麼時候?”
夜色愈發濃重,李承道師徒循著羅盤指引,來到火葬場西側的廢棄小樓。樓梯間堆滿發黴的靈牌,每塊牌位上的名字都被朱砂劃得支離破碎。林婉兒突然拽住師父衣袖,指著牆角:“師父,有腳印!”
潮濕的水泥地上,一串滲著暗紅液體的腳印蜿蜒向地下室。李承道握緊桃木劍,劍尖挑起生鏽的鐵門。腐臭氣息撲麵而來,地下室裡擺滿青銅祭器,中央祭壇上,巨大的水晶棺中漂浮著個繈褓,繈褓裡卻不是嬰兒,而是顆布滿血絲的眼球——正是傳說中的邪眼。
“你們不該來。”沙啞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陳屍匠從陰影中走出,此刻他已摘去口罩,整張臉青灰如屍,嘴角裂至耳根。“三日前邪眼胎動,場長答應獻上九十九個生魂做祭品,你們卻來壞好事。”
林婉兒瞳孔驟縮:“所以施工隊的人...”“沒錯,都是獻給邪眼的美味。”陳屍匠怪笑著,雙手結出複雜的印法。地下室牆壁上突然浮現血紅色紋路,無數慘白的手臂從牆中伸出,指甲縫裡還沾著未燒儘的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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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道揮劍斬向手臂,劍氣所到之處血霧彌漫。林婉兒則快速拋出符咒,在空中組成八卦陣圖。然而邪祟越聚越多,其中一隻手臂抓住她的腳踝,冰涼的觸感讓傷口處的黑色紋路瞬間蔓延至膝蓋。
“破!”李承道甩出三張火符,火焰席卷之處,邪祟發出淒厲慘叫。他轉身扶住搖搖欲墜的林婉兒,從懷中掏出個古樸的藥瓶,倒出顆泛著金光的藥丸:“含在口中,暫時壓製邪毒。”
陳屍匠見狀,眼中閃過一絲陰鷙,猛地掀開祭壇上的紅布。水晶棺中的邪眼突然劇烈跳動,射出一道黑色光束。李承道迅速舉起羅盤格擋,符文與黑芒相撞,爆發出耀眼的強光。趁此機會,林婉兒甩出縛妖索纏住陳屍匠,卻見對方身體突然化作黑霧消散。
“小心身後!”李承道的喊聲未落,張建國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手中握著把刻滿邪紋的匕首,眼神空洞無神。原來他早已被邪眼徹底控製,成為了行屍走肉。
地下室的溫度越來越低,李承道感覺呼吸都快被凍結。邪眼的力量在不斷增強,四周的邪祟也變得愈發狂暴。林婉兒強撐著傷痛,將符咒結成鎖鏈,試圖困住邪眼。李承道則與張建國展開激烈搏鬥,桃木劍與匕首相撞,濺起的火星落在祭器上,竟燃起幽綠色的火焰。
“師父,水晶棺的封印有缺口!”林婉兒大喊。李承道定睛一看,水晶棺底部有道細小的裂痕,正是邪眼力量外泄的根源。他心一橫,將玄鐵羅盤按在裂痕處,羅盤上的符文發出刺目光芒,暫時封住缺口。
然而,這隻是權宜之計。陳屍匠的聲音再次響起:“沒用的,邪眼蘇醒已是定局。三日後月圓之夜,便是你們的死期。”言罷,地下室的邪祟全部消散,隻留下李承道師徒在黑暗中喘息。
林婉兒望著師父疲憊的側臉,傷口的疼痛似乎都變得微不足道。她知道,真正的挑戰還在後麵。而此時,火葬場的上空,烏雲翻湧,仿佛預示著更大的危機即將降臨。
暴雨停歇後的淩晨,空氣裡浮動著鐵鏽般的腥氣。李承道將染血的符咒扔進銅盆,火焰舔舐著紙灰,映得他眼底的血絲愈發濃重。林婉兒跪坐在蒲團上,膝蓋處的黑色紋路已蔓延至大腿,她強撐著將最後一張鎮邪符貼在門楣,指尖剛觸到符紙,整個人突然劇烈顫抖。
“彆勉強!”李承道扶住徒弟搖晃的身體,瞥見她頸後浮現出細小的眼球狀紋路——那是被邪眼標記的征兆。玄鐵羅盤突然發出蜂鳴,指針瘋狂旋轉後,穩穩指向東側的停屍間。
停屍間的金屬推拉門布滿綠色鏽跡,李承道握住門把的瞬間,掌心傳來刺骨寒意。門內的擔架上整齊排列著覆蓋白布的屍體,本該寂靜的空間裡,卻回蕩著若有若無的啜泣聲。林婉兒突然拽住師父衣袖,目光死死盯著角落——本該空置的擔架上,白布下凸起人形輪廓,正以詭異的頻率蠕動。
“小心詐屍!”李承道話音未落,白布“嘩”地掀開,露出張布滿屍斑的臉。那是個年輕工人,眼窩深陷,嘴角卻掛著孩童般天真的笑。他猛地撲向林婉兒,指尖瞬間長出半尺長的利爪,而在他身後,數十具屍體同時坐起,空洞的眼窩裡滲出黑色黏液。
桃木劍劈開腥風,李承道劍走偏鋒,挑斷詐屍工人的腳筋。林婉兒趁機甩出縛妖索,符咒在空中化作鎖鏈纏住屍體。然而詭異的是,這些屍體被束縛後竟開始融化,黑色黏液在地麵彙聚成旋渦,從中緩緩升起陳屍匠的虛影。
“你們以為封住水晶棺就有用?”虛影發出刺耳的笑聲,“看看她的眼睛。”林婉兒瞳孔驟然收縮,鏡中倒映出自己的麵容——左眼虹膜不知何時變成了血紅色,正隨著陳屍匠的聲音微微顫動。李承道臉色劇變,立即掐訣念咒,桃木劍抵住徒弟眉心:“清心咒!”
金色符文從劍尖注入林婉兒體內,她痛苦地捂住腦袋,鼻腔湧出黑血。與此同時,停屍間的溫度驟降至冰點,所有屍體的黏液突然沸騰,形成遮天蔽日的血霧。血霧中浮現出無數扭曲的麵孔,有施工隊的工人,也有李承道從未見過的陌生麵孔,他們齊聲發出孩童般的笑聲:“來陪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