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巒鎮的暮色像被墨汁浸染的棉絮,沉甸甸地壓在低矮的屋簷上。李承道束起的長發間夾雜著幾根銀絲,灰色道袍在穿堂風中獵獵作響,腰間的銅鈴隨著步伐發出細碎聲響。身旁的林婉兒攥緊桃木劍,馬尾辮上的紅繩隨著顫抖輕輕晃動,十八歲少女的臉龐在昏暗天光下泛著青白。
"師父,這鎮子..."林婉兒話未說完,一陣刺骨寒意突然掠過後頸。遠處火葬場方向飄來若有若無的紙錢灰,在空中打著旋兒落在李承道肩頭。客棧老板正擦拭著油膩的櫃台,抬頭看見道袍的瞬間,抹布"啪嗒"掉進了水桶。
"二位這是..."老板喉結上下滾動,目光始終不敢與李承道對視。林婉兒瞥見他後頸有道暗紅色勒痕,形狀扭曲得像是被人徒手掐出。
"聽聞貴地火葬場有些蹊蹺。"李承道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中泛黃的符咒,清瘦麵龐上的皺紋裡藏著經年累月的風霜,"還望老板行個方便。"
客棧老板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渾濁的痰液帶著血絲濺在櫃台上:"兩位聽我一句勸,趕緊走吧!那地方...五年前燒死了十七個人,連骨頭渣都沒剩下!"他壓低聲音,瞳孔因恐懼劇烈收縮,"現在每到子時,就能聽見鐵鏈拖在地上的聲音,還有女人哭著要找自己的頭!"
夜幕降臨時,林婉兒被一陣嬰兒啼哭驚醒。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地麵投下慘白的格子,她翻身坐起,發現李承道早已在院中布下八卦陣,桃木劍直指火葬場方向。"師父!"她壓低聲音,"那哭聲..."
"是嬰魂。"李承道麵色凝重,道袍下擺被陰風吹得鼓脹如帆。師徒二人踏著滿地碎月,循著哭聲來到火葬場鐵門前。門環上凝結著暗褐色汙漬,湊近細看竟像是乾涸的血跡。
鐵門後突然傳來鐵鏈拖拽聲,林婉兒的桃木劍瞬間出鞘。透過門縫,她看見火葬場中央的焚化爐泛著幽幽綠光,無數黑影在火光中扭曲糾纏。一個渾身焦黑的身影緩緩轉身,空洞的眼窩裡爬出黑色甲蟲,裂開的嘴角卻扯出詭異的笑容。
"退後!"李承道甩出三道朱砂符咒,符咒在空中自燃,照亮了牆上用鮮血畫的鎮魂符——本該鎮壓亡魂的符咒,此刻竟在反向運轉。就在這時,一陣陰風吹過,李承道袖中突然掉出半塊刻著火焰紋路的玉佩,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次日清晨,李承道師徒見到了火葬場場長陳守業。這個身材臃腫的男人穿著漿洗得筆挺的中山裝,金絲眼鏡後的眼睛卻在鏡片後微微眯起。"兩位道長想參觀?"他抬手時,林婉兒注意到他左手小指戴著枚黑色戒指,戒麵上刻著張牙舞爪的惡鬼。
參觀途中,李承道突然駐足在焚化爐前。暗紅符文在爐壁上若隱若現,指尖剛要觸碰,身後傳來拐杖敲擊地麵的聲響。張瘸子倚著斑駁的磚牆,渾濁的眼球布滿血絲,右腿空蕩蕩的褲管在風中晃蕩。
"彆看了。"張瘸子的聲音像是砂紙磨過生鏽的鐵門,"這裡的火,燒的可不隻是死人。"他突然劇烈咳嗽,咳出的痰裡帶著細小的骨渣。林婉兒注意到他腰間掛著個褪色的平安符,符紙上的朱砂字跡與昨夜牆上的鎮魂符如出一轍。
當陳守業轉身介紹停屍房時,李承道悄悄將一張符咒貼在牆角。符咒剛一接觸牆麵,立刻發出"滋滋"的灼燒聲,轉眼間化為灰燼。林婉兒手心沁出冷汗,桃木劍在劍鞘中微微震顫——這是她從未感受過的強大陰氣,仿佛有無數雙眼睛正透過牆壁注視著他們。
而在焚化爐深處,一塊散發微光的碎片隨著火焰明滅。那是靈魂碎片,也是打開火葬場地下秘密的鑰匙。此時,神秘黑影人正躲在暗處,黑袍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幽綠的瞳孔映照著李承道師徒的一舉一動。一場關乎生死的較量,才剛剛拉開序幕。
夜色如濃稠的墨汁,將青巒鎮死死包裹。李承道盤坐在客棧簡陋的木床上,掌心托著從火葬場帶回的灰燼。他眉頭緊鎖,枯瘦的手指輕輕撚動,灰燼中暗紅色的符文在燭光下若隱若現,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意。
"師父,這符文..."林婉兒蹲在一旁,馬尾辮隨意地散落在肩頭,清秀的臉上滿是擔憂。她手中握著一本泛黃的古籍,書頁間夾著幾張皺巴巴的符紙。
李承道沒有立刻回答,深邃的眼眸中倒映著跳動的燭火。良久,他輕歎一聲,道:"這是失傳已久的‘拘魂咒’,專門用來禁錮亡魂,煉製邪物。沒想到,竟在這小小的火葬場出現。"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歲月的滄桑。
與此同時,火葬場的倉庫裡,月光透過破舊的窗欞灑下,照亮了林婉兒的身影。她小心翼翼地翻找著,突然,一本破舊的日記從積滿灰塵的木箱中滑落。封麵早已殘破不堪,隱約可見“陳守業”三個字。
林婉兒心跳加速,急忙翻開日記。泛黃的紙頁間,字跡斑駁,記錄著五年前那場大火的點點滴滴。“1998年7月15日,實驗終於有了進展。那些靈魂碎片蘊含的力量,遠超我的想象...”她的手指微微顫抖,繼續往下翻,“7月20日,老李和老張發現了我的計劃,不能讓他們活著出去...”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誰在那裡?”突然,一道嚴厲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林婉兒渾身一震,回頭望去,隻見張瘸子拄著拐杖,眼神陰鷙地站在門口。他空蕩蕩的褲管隨著呼吸輕輕晃動,臉上的皺紋仿佛刻滿了秘密。
林婉兒強作鎮定,舉起日記:“張師傅,這日記是你的嗎?上麵寫的實驗,究竟是什麼?”
張瘸子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踉蹌著向前走了幾步,拐杖重重地敲擊在地麵上:“小姑娘,不該知道的事彆問,不然...”他的話還沒說完,倉庫的門突然“砰”地一聲關上,一股陰冷的氣息彌漫開來。
林婉兒隻覺腳踝一緊,低頭一看,一隻青灰色的手從地下伸出,死死地抓住她。那手的皮膚乾癟如紙,指甲漆黑且尖銳,仿佛能輕易刺穿皮肉。緊接著,一個渾身是血、麵目全非的鬼魂緩緩從地下鑽出,空洞的眼窩裡不斷滲出黑色的液體。
“救...救命!”林婉兒驚恐地尖叫,手中的日記掉落在地。她拚命掙紮,桃木劍卻在慌亂中掉出劍鞘。鬼魂張開血盆大口,朝著她的脖子咬來,腐臭的氣息撲麵而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金光閃過,李承道手持符咒破門而入。他大喝一聲:“孽障,休得放肆!”符咒化作一道流光,擊中鬼魂。鬼魂發出淒厲的慘叫,鬆開林婉兒,身形在空中劇烈扭曲。
李承道迅速結印,口中念念有詞:“天地玄宗,萬炁本根!”一道金色的光柱從天而降,將鬼魂籠罩其中。鬼魂在光柱中痛苦掙紮,最終化作一縷黑煙消散。
“婉兒,你沒事吧?”李承道急忙扶起林婉兒,眼神中滿是關切。
林婉兒臉色蒼白,心有餘悸地點點頭,指了指地上的日記:“師父,這本日記是陳守業的,裡麵記載了他的陰謀。五年前的大火,是他故意放的,為的就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李承道神色一凜,拉著林婉兒躲到木箱後麵。隻見陳守業帶著幾個黑衣人衝進倉庫,手中拿著手電筒四處照射。
“奇怪,明明感覺到有外人進來。”陳守業推了推金絲眼鏡,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給我仔細搜,絕不能讓他們把秘密帶出去!”
黑衣人分散開來,朝著李承道和林婉兒藏身的方向走去。林婉兒屏住呼吸,手心裡全是汗水。李承道則悄悄掏出符咒,準備隨時應對。
就在這時,張瘸子突然從陰影中走出:“場長,會不會是老鼠?這倉庫年久失修,經常有老鼠亂竄。”
陳守業狐疑地看了張瘸子一眼:“老張,你最好彆耍什麼花樣。要是讓我發現你敢通風報信...”他沒有說完,但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張瘸子低頭哈腰:“場長放心,我這條命都是您給的,哪敢有二心。”
陳守業冷哼一聲,揮了揮手:“收隊!”
等他們離開後,李承道和林婉兒從木箱後走出。張瘸子看著他們,歎了口氣:“你們趕緊走吧,陳守業已經瘋了。他為了得到靈魂碎片,喚醒強大的邪靈,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靈魂碎片?”李承道眼神一凝,“你知道靈魂碎片的事?”
張瘸子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當年那場大火,燒死的十七個人,他們的靈魂並沒有消散,而是化作了靈魂碎片。陳守業一直在收集這些碎片,想要利用邪術掌控它們的力量。”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痛苦,“我的腿,還有老李的命,都是因為這個。”
“那你為什麼不阻止他?”林婉兒忍不住問道。
張瘸子苦笑著搖搖頭:“我試過,可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背後還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支持,那股力量...”他打了個寒顫,沒有繼續說下去。
李承道沉思片刻,堅定地說:“不管有多困難,我們都要阻止他。絕不能讓他的陰謀得逞!”他轉身看向林婉兒,“婉兒,把日記收好,我們回去好好研究,一定能找到破解之法。”
林婉兒點點頭,將日記小心翼翼地放入懷中。三人正要離開倉庫,突然,一陣陰風吹過,倉庫裡的溫度驟降。李承道臉色一變,大喊:“不好,有東西來了!”
話音剛落,一個黑袍人從陰影中緩緩走出,幽綠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如同兩團鬼火。他的身上散發著濃烈的死亡氣息,所過之處,地麵上結起一層白霜。
“想走?沒那麼容易。”黑袍人的聲音沙啞而冰冷,仿佛來自地獄深處。他抬起手,一道黑色的光束朝著李承道射去。
黑袍人出手的瞬間,李承道猛地拽過林婉兒,灰袍翻飛間,兩人堪堪避過那道漆黑如墨的光束。牆麵被光束擊中的地方,磚石轟然炸裂,露出森然白骨般的內壁,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硫磺味。
“護好自己!”李承道將一道金光閃閃的符咒塞進林婉兒手中,轉身時,腰間銅鈴發出尖銳的嗡鳴。他雙指並攏,口中念動真言,符紙如靈蛇般飛出,在空中交織成八卦陣圖,堪堪抵住黑袍人第二輪攻擊。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林婉兒背靠木箱,馬尾辮被氣浪掀得狂舞。她緊握著桃木劍,劍尖卻在劇烈顫抖——黑袍人周身纏繞的黑霧中,隱約浮現出無數扭曲的人臉,那些麵容滿是痛苦與怨毒,正對著她無聲嘶吼。冷汗順著少女蒼白的臉頰滑落,她強壓下內心的恐懼,想起師父常說的“心正則邪不侵”,咬牙將符咒按在劍柄上。
“破!”桃木劍裹挾著符咒光芒,如一道白虹刺向黑袍人。黑袍人發出一聲非人的尖嘯,袖中突然甩出數條鎖鏈,鏈上鏽跡斑斑,卻泛著幽幽紫光。鎖鏈如毒蛇般纏住桃木劍,林婉兒隻覺一股巨力傳來,手腕瞬間被勒出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