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青石鎮被濃重的霧氣纏繞,像裹在一層濕漉漉的屍布裡。李承道踩著青石板路,褪色的藏青道袍下擺沾滿泥汙,腰間那串銅錢劍隨著步伐輕響,銅綠斑駁的劍穗上還係著半塊殘破的八卦玉佩。他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珠,露出眼角三道猙獰的疤痕——那是三年前與血屍纏鬥時留下的印記,每次觸碰都隱隱作痛,提醒著他修道之路的艱險。
"師父,這霧不對勁。"林婉兒握緊桃木劍,劍身刻著的二十八星宿圖泛著微光。她束著高馬尾,發尾係著辟邪的紅繩,那是初入師門時師父親手為她係上的。鵝黃色的道袍外披著件黑色油皮短褂,腰間彆著的符紙筒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十八歲的少女眉眼間透著股英氣,唯有緊抿的嘴唇暴露了內心的緊張。回想起師父教她練劍的場景,那些嚴厲又充滿關愛的話語,此刻在耳邊回蕩,讓她暗暗握緊了手中的劍。
李承道沒應聲,目光掃過街角歪斜的路牌。"火葬場"三個紅字被人用黑墨塗改成"火葬場",字跡扭曲得如同掙紮的鬼魂。三天前,鎮民王二的屍體在這裡被發現,胸腔被利爪撕開,心臟不翼而飛,現場隻留下半枚沾著黑血的青灰色指甲。這場景與三年前那場噩夢般的戰鬥何其相似,他的手心不禁滲出冷汗,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推開鏽跡斑斑的鐵門,腐臭味混著潮濕的霧氣撲麵而來。李承道突然伸手攔住林婉兒,銅錢劍上的銅鈴發出細微的嗡鳴。月光穿透雲層的刹那,他們看見停屍間的屋簷下倒掛著十幾隻黑貓,幽綠的眼睛在黑暗中連成詭異的光帶。這些黑貓讓他想起師父臨終前的告誡,每當出現這樣的征兆,必然有大凶之事發生。
"是屍煞引。"李承道低聲道,指尖在劍柄上快速掐訣。話音未落,停屍間的門"轟"地炸裂,木屑紛飛中,七具屍體如同提線木偶般飄了出來。最前方的女屍穿著褪色的碎花旗袍,腐爛的長發間纏繞著濕漉漉的水草,眼眶裡蠕動著白色蛆蟲。那景象仿佛來自地獄的使者,讓人不寒而栗。
林婉兒反手抽出三張符紙,舌尖咬破指尖,將血滴在符紙上:"急急如律令!"符紙化作三團火焰射向女屍,卻在觸及屍體的瞬間被黑色霧氣吞噬。女屍發出刺耳的尖笑,指甲暴漲三寸,直取林婉兒咽喉。千鈞一發之際,李承道甩出銅錢劍。劍穗上的八卦玉佩突然迸發強光,纏住女屍的手腕。"鎮!"他大喝一聲,劍身上的銅錢同時翻轉,金光如鎖鏈般將女屍釘在牆上。其他僵屍趁機撲來,腐臭的氣息幾乎讓人窒息。
林婉兒側身避開僵屍的撕咬,桃木劍削斷僵屍的手臂。斷肢落地瞬間化作黑水,蒸騰起刺鼻的白煙。她瞥見角落裡的冰櫃突然開始劇烈晃動,金屬櫃門發出不堪重負的扭曲聲。"師父!那邊!"李承道轉頭的刹那,冰櫃轟然炸裂。渾身冰碴的男屍破土而出,皮膚呈現出詭異的藍紫色,胸口赫然插著半截桃木釘——正是失蹤的王二!王二空洞的眼窩突然泛起紅光,張開布滿冰霜的嘴,噴出一道寒氣。
銅錢劍與寒氣相撞,迸發出耀眼的火花。李承道感覺掌心發麻,這僵屍的力量遠超尋常屍煞。林婉兒趁機繞到僵屍背後,桃木劍直刺後心。然而劍尖剛觸及皮膚,便被一層冰甲彈開,反震之力震得她虎口發麻。戰鬥正酣時,李承道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腐香。他瞳孔驟縮,這是屍王即將覺醒的征兆!三年前,他的師父正是為了封印屍王而魂飛魄散。往事如潮水般湧來,師父臨終前的囑托、自己在師父墳前立下的誓言,都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婉兒,退!"他猛地將林婉兒推開,自己卻被王二的利爪掃中後背,道袍瞬間被鮮血浸透。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晨鐘的轟鳴。僵屍們如同被抽走魂魄,紛紛癱倒在地。李承道捂著傷口,看著手中沾著的黑血——血中竟混著細小的金色鱗片。他想起陳阿伯家窗台上的半塊鱗片,那是三天前他偷偷潛入時發現的。難道這一切,都和二十年前那個被活埋的邪術師有關?林婉兒撕開裙擺為他包紮傷口,手指微微顫抖:"師父,你的傷......"
"無妨。"李承道撿起從僵屍身上扯下的布條,上麵的符咒讓他臉色劇變。那是失傳已久的"拘魂咒",每個筆畫都用朱砂混合人血寫成。更詭異的是,布條邊緣繡著半朵曼陀羅花——這正是他師父臨終前用血在地上畫出的圖案。看著這半朵曼陀羅花,他仿佛又看到了師父在血泊中艱難作畫的場景,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使命感。濃霧漸漸散去,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李承道望著火葬場深處若隱若現的地洞,那裡傳來陣陣若有若無的心跳聲,如同惡魔的低語。他握緊銅錢劍,傷疤在晨光中隱隱發燙。看來,他們要找的答案,就在那黑暗的最深處。而這,或許隻是更大陰謀的開端。
夜色如墨,李承道和林婉兒悄然來到火葬場老員工陳阿伯的住處。這是一棟破舊的二層小樓,外牆爬滿了枯萎的藤蔓,宛如一雙雙乾枯的手。樓前的槐樹歪歪斜斜,樹乾上釘滿了褪色的符紙,在夜風的吹拂下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無數冤魂在低聲哭訴。李承道抬手輕叩斑駁的木門,發出沉悶的響聲。許久,屋內才傳來一陣拖遝的腳步聲,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陳阿伯蒼老佝僂的身影。老人滿頭白發淩亂如草,渾濁的眼睛裡布滿血絲,臉上的皺紋仿佛刻滿了歲月的滄桑與恐懼。他穿著一件打滿補丁的灰布衫,雙手微微顫抖,像是被什麼東西深深折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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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你們怎麼來了?”陳阿伯聲音沙啞,帶著掩飾不住的驚慌,想要關門卻被李承道用手抵住。“陳伯,我們知道您了解火葬場的事。”林婉兒輕聲說道,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試圖緩解老人的緊張,“最近那些離奇的失蹤案,還有僵屍,您一定知道些什麼。”陳阿伯的身體劇烈顫抖,眼神中充滿恐懼,“不...我不知道!你們快走!”他想要用力推搡,卻因年老體弱,在李承道麵前顯得毫無力量。
李承道和林婉兒對視一眼,強行進入屋內。屋內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藥味,混合著發黴的氣息。牆上貼滿了各式各樣的符紙,有的已經發黃卷曲,桌上還擺放著半碗發黑的中藥。房間角落,供著一個靈位,上麵寫著“先師陳玄之位”,靈位前的香灰堆積如山,顯然已經許久未曾清理。看著這個靈位,李承道心中湧起一股敬意,也更加堅定了探尋真相的決心。
“二十年前,那個邪術師...”李承道目光如炬,盯著陳阿伯,“他的屍體根本沒被火化,對不對?”陳阿伯聞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仿佛所有力氣都被抽走。他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無儘的悲涼與悔恨:“是的,當年我師父陳玄,是這青石鎮有名的陰陽先生。那個邪術師作惡多端,被眾人抓住後,師父奉命將他封印。可那邪術師臨死前詛咒,他的屍身會化作僵屍王,禍害人間。師父不忍心將他挫骨揚灰,便將他的屍體秘密藏在了火葬場的地下密室,設下重重封印。”
“那為什麼現在封印會鬆動?”林婉兒追問道,眼神中充滿疑惑。陳阿伯痛苦地抱住頭,淚水從渾濁的眼中滑落:“怪我...都怪我!半年前,一個自稱是風水師的人找到我,說我家風水有大凶之兆,需要用火葬場的一塊鎮邪石。我鬼迷心竅,收了他的錢,帶他去了地下密室。從那以後,就開始不對勁了,先是野貓聚集,接著屍體莫名失蹤,我知道,是僵屍王要醒了...”李承道眉頭緊皺,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搖曳的槐樹,突然發現樹乾上有一道新鮮的刻痕,像是某種符號。就在這時,一陣陰風吹過,屋內的蠟燭突然熄滅,黑暗瞬間籠罩了一切。
“小心!”李承道大喊一聲,拉著林婉兒迅速躲開。一道黑影從頭頂掠過,撞在牆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等眼睛適應黑暗,他們看到一隻巨大的蝙蝠,翅膀展開足有兩米長,血紅的眼睛散發著詭異的光芒,正死死盯著他們。那眼神仿佛來自地獄的凝視,讓人不寒而栗。
林婉兒迅速掏出符紙,口中念動咒語,符紙瞬間燃燒,照亮了房間。蝙蝠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撲扇著翅膀再次襲來。李承道甩出銅錢劍,劍穗上的八卦玉佩光芒大盛,纏住了蝙蝠的翅膀。蝙蝠拚命掙紮,利爪在李承道的手臂上劃出三道血痕。那疼痛讓李承道更加清醒,他知道,這隻是開始。
林婉兒趁機將桃木劍刺向蝙蝠的腹部,鮮血噴湧而出。蝙蝠發出淒厲的慘叫,化作一縷黑煙消失不見。然而,還沒等他們鬆口氣,樓下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陰森的笑聲。“看來,有人不想讓陳伯說出真相。”李承道擦了擦手臂的血跡,眼神冰冷如霜。
一群黑衣人衝進房間,他們蒙著臉,手中拿著閃著寒光的匕首,身上散發著濃烈的腐臭味,顯然都被邪術控製。為首的黑衣人身材高大,手中握著一把刻滿符文的彎刀,刀刃上還滴著黑色的液體。那液體散發著刺鼻的氣味,仿佛蘊含著邪惡的力量。
“交出關於僵屍王的一切,否則,你們都得死!”為首的黑衣人聲音低沉,帶著金屬般的質感。李承道冷笑一聲,握緊銅錢劍:“想要僵屍王的秘密,先過我這關!”一場激烈的戰鬥在狹小的房間內展開。黑衣人動作敏捷,配合默契,匕首揮舞間帶著陣陣陰風。李承道和林婉兒背靠背,銅錢劍和桃木劍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道寒光。林婉兒的桃木劍削掉了一個黑衣人的耳朵,那人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依然瘋狂地撲上來。
李承道越戰越勇,銅錢劍上的金光越來越盛,將靠近的黑衣人紛紛擊退。然而,敵人實在太多,他們漸漸有些力不從心。就在這時,陳阿伯突然拿起桌上的中藥,潑向黑衣人。中藥接觸到黑衣人的皮膚,發出滋滋的聲響,冒出陣陣白煙。“快走!從後門走!”陳阿伯大聲喊道,聲音中充滿了決絕,“我來攔住他們!”
李承道和林婉兒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相信陳阿伯。他們從後門衝出,卻發現外麵早已被更多的黑衣人包圍。月光下,黑衣人的眼睛泛著幽幽的綠光,如同餓狼一般死死盯著他們。“看來,我們被算計了。”李承道握緊劍柄,眼神中卻沒有絲毫畏懼,“婉兒,待會兒找機會突圍,你先離開這裡。”
“不!師父,我們一起走!”林婉兒堅定地說道,手中的桃木劍握得更緊了。回想起這些年來師父的教導和關愛,她怎能在關鍵時刻獨自離去。戰鬥再次爆發,這一次比之前更加激烈。李承道和林婉兒在黑衣人中間奮力拚殺,身上多處受傷,鮮血染紅了道袍。每一道傷口都在訴說著他們的堅持與勇氣。就在他們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雞鳴聲。黑衣人仿佛聽到了什麼可怕的聲音,紛紛停下動作,化作一縷縷黑煙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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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道和林婉兒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他們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平靜,更大的危機還在後麵。而陳阿伯的家,此刻已經陷入一片火海,老人的身影再也沒有出現。李承道望著熊熊燃燒的火焰,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找出幕後黑手,徹底消滅僵屍王,為陳阿伯,也為所有無辜的人報仇。他想起師父曾經說過,道士的使命就是守護蒼生,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不能放棄。
青石鎮的晨霧還未散儘,李承道與林婉兒已再次踏入火葬場。李承道的道袍上血跡斑斑,被利爪劃過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腰間的銅錢劍因頻繁使用,銅鈴的聲響都變得喑啞。每一道傷口、每一聲劍鳴,都在提醒著他們前方的道路充滿艱險。林婉兒的桃木劍缺了個口子,那是昨夜與黑衣人搏鬥時留下的痕跡,她發間的紅繩鬆散地垂在肩頭,眼神卻依舊銳利如鷹。
根據陳阿伯生前的指引,他們在焚化爐後的雜草叢中找到了密室入口。一塊刻著曼陀羅花的青石板半掩在泥土裡,與李承道從僵屍身上得到的布條圖案如出一轍。林婉兒蹲下身子,指尖撫過石板邊緣的符文,突然倒抽一口冷氣:“師父,這些符文在發燙!”李承道臉色驟變,銅錢劍“嗡”地發出悲鳴。還未等他做出反應,青石板轟然炸裂,露出深不見底的黑洞。一股腥臭的屍氣撲麵而來,林婉兒急忙捂住口鼻,卻見黑洞中緩緩升起一道黑影——那是一具渾身纏滿鐵鏈的僵屍,腐爛的皮肉下隱約可見跳動的金色血管,正是傳說中的僵屍王!
“退!”李承道一把將林婉兒拽到身後,銅錢劍上的八卦玉佩爆發出刺目金光。然而僵屍王隻是微微抬手,一道黑色氣浪便將金光擊散。李承道踉蹌後退,喉間湧上腥甜,這才發現僵屍王脖頸處的鐵鏈上,竟串著七顆人頭骨,每顆頭骨的眼窩裡都嵌著燃燒的鬼火。那景象讓人毛骨悚然,仿佛置身於地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