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聽它們的。”李承道突然停住腳步,手電光照向甬道儘頭的石門,上麵刻著個巨大的反八卦,八個卦象的位置各嵌著塊青石板,其中七塊已經染成了黑紅色,隻有“乾卦”的位置還是灰白的。
“還差一個祭品。”林婉兒的聲音發緊,“乾卦對應父親,難道……”
石門突然“轟隆”一聲自己開了,一股濃烈的屍臭味撲麵而來,裡麵竟是間圓形密室,中央的石台上綁著個人——不是李娟,是王勇!他被牢牢捆在石台上,嘴裡塞著布,眼睛瞪得滾圓,盯著石台上的凹槽——那裡刻著七個死者的生辰八字,最後一個空著的位置,寫著趙陽的名字。
而石台邊站著的張教授,正舉著把青銅匕首,匕首上刻滿了與反八卦呼應的符文,刀尖滴著的液體在地上燒出滋滋的白煙。
“李承道,你終於來了。”張教授轉過身,金絲眼鏡後的眼睛裡布滿血絲,後頸的青痕已經蔓延到耳根,“我等這一天,等了三十年。”
“我師父當年就該殺了你。”李承道握緊桃木劍,發現張教授的左手藏在身後,正往石台上的凹槽裡撒著什麼——是些灰白色的粉末,像是骨灰,“你偷換死者生辰八字,用活人獻祭,就為了養出煞星?”
“是為了長生!”張教授突然狂笑起來,青銅匕首指著趙陽,“魏術士的筆記裡寫著,隻要用七個祭品的血激活七星陣,再讓陣眼鑰匙獻祭,就能與煞星共生,肉身不朽!你師父當年就是知道了這個秘密,才被我……”
他的話突然卡住,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低頭看見柄銀刀從自己胸口穿了出來,刀柄握在林婉兒手裡。而林婉兒的身後,站著本該被綁在石台上的王勇——他手裡還攥著半截繩子,眼裡的黑瞳正在褪去,露出原本渾濁的眼白。
“我早就在他的茶裡下了‘破邪散’。”王勇的聲音沙啞,胸口的血洞還在滲血,但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當年我沒敢站出來,現在……該贖罪了。”
張教授難以置信地倒下,青銅匕首“當啷”落地,他最後看的不是林婉兒,是趙陽——準確地說,是趙陽下頜的青黑紋線。他的嘴角突然咧開個詭異的笑容,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滿意的東西。
趙陽突然覺得天旋地轉,胳膊上的紋線猛地往回收縮,全鑽進護身符紋身的缺口裡。他疼得倒在地上,眼睜睜看著那個缺口被填滿,紋身變成了完整的反八卦,青黑色的紋線在皮膚下遊走,最後彙聚成個模糊的人影,與密室牆壁上滲出的無數冤魂重疊在一起。
“它醒了。”李承道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懼,手電光照向密室深處的陰影,那裡慢慢站起來個高大的身影,穿著件破爛的道袍,背上的反八卦正在發光,臉隱藏在兜帽下,隻能看見雙青黑色的手,正緩緩摘下兜帽。
林婉兒的手電光恰好照在那張臉上——沒有五官,隻有個不斷蠕動的反八卦,而八卦的中心,嵌著塊玉佩,跟趙陽脖子上掛著的那塊,一模一樣。
“那是我師父的玉佩。”李承道的聲音發顫,“當年他鎮壓魏術士時,把本命玉佩嵌進了祭壇……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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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台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七個凹槽裡的黑血同時沸騰,王勇慘叫著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拽向最後一個凹槽,他絕望地看著趙陽,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對不起”。
趙陽想去救他,卻被林婉兒死死拉住:“彆去!他是自願的!”她指著王勇的手,他手裡攥著的紙上,最後一行用血寫的字是“我替他”。
“轟——”
王勇被拖進凹槽的瞬間,整個密室爆發出刺眼的青光,反八卦的紋線順著地麵蔓延,纏住了李承道和林婉兒的腳。趙陽眼睜睜看著那些紋線爬上自己的身體,與胳膊上的紋身融為一體,而密室深處的身影,終於完全站了起來,兜帽滑落,露出張與李承道一模一樣的臉。
“找到你了……師兄。”
那個身影開口說話,聲音像是無數人在同時低語,青黑色的手緩緩伸向趙陽,掌心的反八卦正在旋轉,與他胸口的紋身產生強烈的共鳴。
趙陽突然想起師父的話——這護身符是用他的生辰八字畫的,與他同源。
原來如此。
他不是陣眼鑰匙,他是煞星的容器。
青黑色的紋線順著腳踝往上爬,林婉兒揮刀去砍,銀刃卻像劈在棉花上,隻帶起幾片蠕動的黑氣。那些紋線沾到刀刃上,竟“滋滋”腐蝕出細小的豁口——這把用棺材釘重鑄的刀,第一次遇到能傷它的東西。
“彆碰!”李承道拽回她,桃木劍在身前劃出道弧線,劍風激起的符火暫時逼退紋線,“這是魏術士的本命煞,沾到就會被附身。”他盯著密室深處那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身影,聲音發緊,“他不是我師父,是魏術士用師父的皮囊養的替身。”
趙陽癱在地上,胸口的反八卦紋身燙得像塊烙鐵。他能感覺到無數細碎的聲音在腦子裡炸開,有男人的獰笑,女人的哭嚎,還有個蒼老的聲音在反複念叨:“第七個……終於齊了……”他掙紮著想爬起來,卻發現手腳已經不聽使喚,皮膚下的血管正被紋線勒得凸起,像要被生生勒斷。
“趙陽!”林婉兒撲過去想扶他,卻被股無形的力量彈開。她摔在石台上,手掌按到張教授的屍體,摸到他後頸那塊陽魚眼印記——此刻竟在發燙,與趙陽胸口的紋身遙相呼應,像兩顆正在對轉的齒輪。
“它們在共鳴。”李承道突然明白過來,“張教授不是被魏術士利用,他是主動獻祭!他後頸的印記是‘養煞符’,早就把自己的命格獻給了煞星!”
密室深處的身影緩緩抬起手,青黑色的指尖劃過虛空。那些原本纏在林婉兒和李承道腳上的紋線突然掉頭,像蛇群般湧向趙陽,在他身上織成張密不透風的網。趙陽的皮膚被勒出深深的血痕,血珠剛滲出來就被紋線吸走,反八卦紋身越來越亮,幾乎要把他的胸口燒穿。
“嗬……嗬……”趙陽的喉嚨裡發出破風箱似的聲響,眼前閃過無數混亂的畫麵:三十年前的雨夜,個戴道冠的老道士被釘在祭壇上,背上的反八卦正在發光;張教授舉著青銅匕首,在老道士耳邊低語;王勇縮在角落,手裡的符咒被冷汗浸透……最後畫麵定格在張教授的臉,他正對著趙陽笑,嘴唇動著說:“你是他的轉世……也是我的……”
“他在看你的記憶!”林婉兒突然想起王勇留下的紙,背麵還有行被血遮住的小字:“煞星借憶歸位,破其眼!”她看向那個與李承道一模一樣的身影,對方胸口的反八卦中心,嵌著的玉佩正在閃爍,“那玉佩是它的命門!”
李承道猛地擲出桃木劍,劍身在青光中劃出道殘影,精準刺向身影胸口的玉佩。“鐺”的一聲脆響,玉佩裂開道細紋,身影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密室頂部的石塊簌簌往下掉,砸在地上濺起火星。
“找死!”身影的聲音變得尖利刺耳,原本模糊的五官突然裂開道縫隙,露出裡麵蠕動的肉瘤,“李承道,你以為殺得了我?當年你師父都沒能徹底鎮壓我,憑你?”
它猛地揮手,石台上的七具“紋身屍”突然坐了起來。這些屍體的皮膚已經變成青黑色,反八卦紋身在它們背上發光,眼睛裡沒有瞳孔,隻有不斷旋轉的黑氣。為首的正是那個富二代,他僵硬地抬起手,指骨“哢哢”作響,抓向最近的林婉兒。
林婉兒翻滾躲開,銀刀反手刺向屍體的咽喉。刀刃沒入的瞬間,屍體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怪響,青黑色的血液噴了她滿臉。她抹了把臉,發現那些血落在地上,竟變成無數細小的反八卦,鑽進石縫裡消失了。
“彆殺它們!”李承道喊道,桃木劍挑飛另一具撲來的屍體,“這些是被獻祭的魂魄,殺了它們隻會讓煞星更強!”
趙陽突然怒吼一聲,掙脫紋線的束縛撲過去,將玉佩狠狠砸在身影的黑穴上。玉佩“啪”地碎裂,身影發出淒厲的慘叫,骨架寸寸斷裂,化作無數黑氣往石台下鑽。但就在它即將消失的瞬間,股黑氣突然彈起,像條毒蛇般纏上趙陽的腳踝,順著皮膚鑽進反八卦紋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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紋身猛地收縮,趙陽疼得倒在地上,眼睜睜看著那些青黑色的紋線慢慢變淡,最後隻剩個淡淡的反八卦印記,像塊普通的胎記。密室的震動停了,七具“紋身屍”軟軟倒下,化作堆黑灰,石台上的凹槽裡滲出清水,衝去了所有血跡。
“結束了?”林婉兒扶起趙陽,發現他胳膊上的護身符紋身已經恢複成淡紅色,隻是那個缺口永遠留在了那裡。
王勇靠在石壁上,胸口的血洞還在淌血,但他的臉上卻帶著解脫的笑。“李師父……我總算……沒辜負你……”他從懷裡掏出個油布包,塞給林婉兒,“這是他的日記……裡麵寫著……煞星的真相……”
話音未落,他突然劇烈抽搐起來,眼睛瞪得滾圓,喉嚨裡湧出黑血。林婉兒慌忙去探他的鼻息,卻發現他已經沒了氣息,後頸的皮膚下,個細小的反八卦印記正在慢慢變淡,最後徹底消失。
李承道撿起地上的桃木劍,劍身上的符文已經黯淡無光。他走到石台邊,看著凹槽裡的清水倒映出自己的臉——後頸的青痕還在,隻是顏色淺了些,像塊洗不掉的汙漬。“它沒走乾淨。”他聲音發沉,“它鑽進趙陽的紋身裡了,或者說……它本就該在那裡。”
趙陽摸著胸口的淡色印記,突然想起張教授最後那個詭異的笑容。“張教授說我是……他的轉世?”他看向李承道,“師父,我到底是誰?”
李承道沒回答,隻是撿起王勇遞過來的日記。封麵已經被血浸透,翻開第一頁,是行蒼勁的字跡:“民國二十三年,魏術士以活人煉煞,欲借七星陣化煞為己用,吾與其鬥於亂葬崗,斷其肉身,然其魂魄入陣,需以血親為祭,方能鎮壓……”
日記的最後幾頁被撕掉了,隻剩半張紙,上麵畫著個簡易的陣法圖,標注著“輪回養煞”四個字,旁邊用紅筆寫著:“煞星需借三魂七魄歸位,陣眼鑰匙為其命魂,寄生符為其地魂,至親血為其天魂……”
“至親血……”林婉兒突然臉色煞白,摸向自己的掌心——剛才割破的傷口還在淌血,血珠落在石台上,竟與凹槽裡的清水融在一起,泛出淡淡的金光,“我媽是第一個祭品……我是她的女兒……我的血……”
李承道猛地抬頭,看向趙陽胸口的印記,又看向自己後頸的青痕,最後看向林婉兒掌心的血珠。三道光暈在空中交彙,形成個完整的反八卦,短暫的閃爍後,突然同時熄滅。
“它歸位了。”李承道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疲憊,“張教授的寄生符是地魂,你的至親血是天魂,趙陽的命魂……三者合一,煞星徹底醒了。”
趙陽突然捂住頭,無數陌生的記憶碎片湧入腦海:魏術士在祭壇上畫符,李師父舉劍刺向他的後背,張教授偷偷換掉祭壇上的符咒……最後定格在張教授的臉,他正對著鏡子撫摸後頸的印記,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師兄,等我借煞星之力殺了你,你的本事就全是我的了……”
“我知道了!”趙陽猛地抬頭,眼睛裡閃過一絲不屬於他的狠厲,“張教授不是想長生,他是想奪舍煞星!他才是魏術士的轉世!”
三人衝出焚屍爐時,晨光已經灑滿街道,卻驅散不了空氣中的寒意。趙陽的手機收到一條陌生短信,是張教授發來的照片:城郊廢棄工廠裡,七具屍體擺成北鬥七星狀,背上的反八卦泛著金光,角落的身影舉著青銅鏡,鏡麵的光正照向鏡頭。
發件人署名是:張。
“他沒死。”趙陽胸口的印記發燙,“他在找剩下的三清鏡碎片。”
李承道看著照片裡的青銅鏡,突然想起帆布包裡的玉佩碎片——刻著“清”字,是三清鏡的一部分。“我師父說過,三清鏡能照出萬物本相,三十年前碎了,我一直帶在身上。”
晨光中,火葬場“往生苑”的匾額紅漆剝落,露出底下的“獄”字。趙陽摸向胸口的印記,那裡的燙意像團火焰,他知道,這場鬥智遠未結束,而他,既是煞星的宿主,也是終結這一切的關鍵。
三個月後,亂葬崗的野鬆林裡,趙陽、林婉兒和李承道站在重新立起的七根石柱前。魏長生跪在石台上,正用青銅鏡碎片劃破胸口,將血淋在陣眼上。
“你終於來了,師弟。”魏長生抬頭,皮膚剝落處露出青黑肌肉,“你是我用精血養的命魂,該回歸本體了。”
趙陽的額頭和胸口同時發光,三清鏡碎片與反八卦印記共鳴。他能聽見無數冤魂的嘶吼,在痛苦中渴望解脫。“你用自己做祭品,想與煞星融合成不死怪物。”趙陽握緊桃木劍,“但你忘了,三清鏡能淨化一切邪祟。”
林婉兒將掌心血甩向青銅鏡,銀刀劃破空氣;李承道咬破舌尖,血噴在桃木劍上;趙陽舉劍刺向魏長生胸口的肉瘤——那裡嵌著最後一塊三清鏡碎片。
“鐺!”
碎片重組,化作完整的銅鏡。鏡光中,魏長生的魂魄尖叫著消散,無數冤魂化作金光離去。七根石柱倒塌,青火熄滅,土地滲出潔白沙土,帶著草木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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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陽胸口和額頭的印記消失了。
李承道捂住胸口咳嗽,後頸的青痕迅速擴大。“寄生符與我魂魄相連,”他掏出黑色符紙,“需借三清鏡淨化。”他對林婉兒使個眼色,轉向趙陽笑道:“回家吧。”
回程路上,李承道的腳步越來越慢,袖口的黑血在晨光中刺眼。
後來,趙陽在公園旁開了家道觀,林婉兒成了法醫。沒人再提紋身和煞星,仿佛隻是場噩夢。
直到趙陽撬開師父遺物中上鎖的日記,看到李玄清的字跡:“吾以長生師弟精血煉煞,唯三清淨世鏡能淨化。吾徒承道性善,故留寄生符,若煞星再現,可借其精血助命魂……”
趙陽衝向公園桃樹林,石凳上的布包放著半塊桃木劍碎片和字條:“好好活下去,這才是我們所有人最想看到的結局。”
字跡力透紙背,邊緣洇著淡淡的黑痕,像未乾的血。趙陽捏著字條,指節泛白,突然想起李承道最後看他的眼神——沒有恐懼,隻有釋然,像完成了某種漫長的使命。
深秋的風卷著桃葉掠過臉頰,帶著清冽的草木香。趙陽抬頭望向天空,流雲舒展如練,陽光穿過枝葉灑下金斑,落在他手背上,暖得像師父從前拍他肩膀的溫度。
遠處傳來林婉兒的聲音,她提著食盒穿過公園小徑,白大褂在風裡揚起衣角,像隻振翅的白鴿。“趙陽!我做了艾草餅,再不吃就涼了!”
趙陽握緊桃木劍碎片,快步迎上去。食盒打開的瞬間,艾草的清香漫出來,混著陽光的味道,把那些青黑的記憶輕輕推開。
他知道,有些真相不必說破,有些犧牲終將沉默。就像亂葬崗新生的青草,就像火葬場改建的公園,就像師父留在字條裡的未儘之言——
活著,帶著所有人的希望好好活著,就是對過往最好的告解。
林婉兒遞來一塊艾草餅,指尖的溫度透過油紙傳來。“發什麼呆呢?”她笑起來眼角有淺淺的梨渦,“再不吃真的涼了。”
趙陽咬下一口,微苦的艾草味裡藏著回甘,像極了這場跨越三十年的恩怨,苦儘之後,終有暖意漫上來,漫過心口那道看不見的疤,漫過所有未儘的輪回。
遠處的桃樹林裡,一片新葉掙脫芽苞,在風裡輕輕搖晃,帶著新生的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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