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隻是路過,”李承道轉身往外走,心裡卻已經有了主意,“今晚再來一趟,看看李寡婦藏的是什麼。”
夜裡,青溪村一片寂靜,隻有偶爾傳來的狗吠聲。李承道帶著林婉兒和趙陽,悄悄來到雜貨鋪外。趙陽手腳麻利地爬上屋頂,揭開幾片瓦,往下一看,正好看見李寡婦站在牆前,手裡拿著一把錘子,正在敲牆。
“師哥,她在拆牆!”趙陽壓低聲音說。
林婉兒從布囊裡掏出一張符紙,點燃後往屋裡扔去。符紙在空中劃過一道橘紅色的弧線,落在李寡婦腳邊,“滋啦”一聲燒了起來。李寡婦嚇得尖叫一聲,手裡的錘子掉在地上。
李承道趁機推開門衝進去,正好看見李寡婦從牆洞裡抱出一個陶罐。陶罐黑乎乎的,上麵刻著奇怪的花紋,打開一看,裡麵裝著的不是骨灰,是幾十片帶刀痕的魚鱗,和受害者掌心的魚鱗一模一樣!
“這些魚鱗,是你刻的?”李承道的聲音冷得像冰,桃木符在手裡泛著光,“張德海殺了你男人,你就模仿周老憨的冤魂,殺人報複,對不對?”
李寡婦的臉在符紙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扭曲,她突然瘋了一樣把陶罐往地上摔:“是!是我刻的!張德海殺了我男人,還讓周老憨背鍋,我要讓他償命!我要讓所有幫他的人都償命!”
陶罐“哐當”一聲摔碎在地上,魚鱗散了一地,在符紙的光線下,每一片魚鱗上的刀痕都清晰可見,像一個個猙獰的笑臉。林婉兒看著那些魚鱗,突然想起周水生說的“夜明珠”,心裡一個可怕的念頭冒了出來:當年周老憨撈上來的,會不會不是夜明珠,而是彆的東西?而張德海,就是為了那個東西,才殺了周老憨和李寡婦的男人?
陶罐摔碎的脆響在夜裡格外刺耳,魚鱗散落在油光鋥亮的地麵上,每一片帶刀痕的鱗甲都泛著冷光,像極了死者掌心攥著的索命符。李寡婦癱坐在碎瓷片裡,散亂的頭發遮住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李承道手裡的桃木符,喉嚨裡發出類似野獸的嗚咽聲。
“夜明珠是假的,對不對?”林婉兒突然開口,聲音在寂靜的雜貨鋪裡顯得格外清晰,“當年周老憨撈上來的不是夜明珠,是能證明張德海罪行的東西,所以他才會聯合你男人,換了周老憨的漁網,再殺人滅口。”
李寡婦的身體猛地一僵,像是被戳中了痛處。她緩緩抬起頭,臉上的淚痕還沒乾,嘴角卻勾起一抹詭異的笑:“你怎麼知道?是周水生告訴你的?那小子,倒是比他爹聰明,可惜……太晚了。”她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層層打開,裡麵是半塊發黑的玉佩,玉佩邊緣有一道裂痕,“這是我男人的,當年他發現張德海私吞朝廷的河稅,偷偷藏了賬本,結果被張德海發現,推下河淹死了。周老憨的漁網,就是用來撈賬本的,可惜……”
“可惜賬本沒撈上來,張德海就把周老憨指認成水鬼,沉了河。”李承道接過玉佩,指尖觸到玉佩上的裂痕,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開來,“你模仿周老憨的冤魂殺人,不僅是為了報仇,也是想逼張德海交出賬本,對不對?”
李寡婦沒說話,隻是頹然地低下頭。趙陽蹲在碎陶罐旁,撿起一片魚鱗,借著月光仔細看:“這些魚鱗都是用張德海的漁刀刻的?我在他家門外見過同款漁刀,刀鞘上有個缺口。”
就在這時,雜貨鋪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趙陽連忙吹滅手裡的火把,三人躲到貨架後。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張德海舉著燈籠走了進來,燈籠的光掃過滿地的碎瓷片和魚鱗,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李寡婦,你瘋了!這些東西要是被人發現,我們都得死!”
“我們?”李寡婦突然站起來,聲音尖利,“張德海,你彆往自己臉上貼金!當年你殺我男人、害周老憨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我們’?現在怕了?晚了!”她突然抓起地上的碎瓷片,就往張德海身上撲。
張德海慌忙往後退,燈籠“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火苗瞬間躥了起來,燒著了旁邊的油布。“救火!”李承道大喊一聲,率先衝出去撲火。林婉兒和趙陽也跟著上前,雜貨鋪裡頓時一片混亂。
等火被撲滅,張德海已經不見了蹤影,隻留下地上一串濕漉漉的腳印,一直延伸到門外。李寡婦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看著燃燒後的灰燼,嘴裡反複念叨著:“賬本……賬本還在他手裡……”李承道看著那串腳印,又看了看地上的灰燼,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師兄留下的話——當年師兄處理完水鬼案後,曾偷偷塞給他一張紙條,上麵寫著“青溪村有問題,舊碼頭水下藏禍根”,那時他隻當是師兄多慮,如今想來,師兄恐怕早就發現了張德海的秘密,卻被對方用村民的安危威脅,隻能假裝鎮壓“水鬼”,暗中留下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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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李承道帶著林婉兒去了村東的土地廟。廟宇破敗不堪,神像上積滿了灰塵,供桌腿斷了一根,用石頭勉強墊著。李承道在神像底座摸索片刻,指尖觸到一塊鬆動的磚,撬開後,裡麵藏著一個油布包——正是師兄當年留下的卷宗。卷宗紙頁泛黃發脆,大多是關於“水鬼案”的記錄,可翻到最後,“現場勘驗”那一頁卻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照片:師兄穿著道袍站在舊碼頭,身邊的張德海舉著酒碗,兩人身後的水下隱約能看到一截漁網,照片背麵是師兄潦草的字跡:“賬本在舊碼頭暗樁下,張德海藏有刀,勿單獨行動。”
“舊碼頭的暗樁……”林婉兒盯著照片,突然想起前幾日去河邊時,曾見那裡的水麵比彆處深,岸邊木樁上纏著發黑的麻繩,“趙陽說過,他在那附近的水裡摸到過金屬機關的觸感,想來就是張德海用來掩蓋賬本的陷阱。”
兩人剛要離開土地廟,周水生就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他的短褂沾著泥點,褲腳還在滴水:“不好了!趙陽被張德海抓走了!他說……說今晚月圓夜要把趙陽當‘祭品’扔去鬼哭灘,還說要讓周老憨的‘冤魂’徹底安分!”
李承道心裡一沉——張德海不是真信“冤魂”,是怕趙陽找到賬本,故意用“獻祭”做幌子,想趁機銷毀證據。他立刻將卷宗塞進懷裡,對林婉兒說:“你去召集當年被張德海欺壓過的村民,就說我們要揭穿他的真麵目;我先去舊碼頭探路,務必在月圓前救出趙陽。”
周水生突然拉住他,從懷裡掏出一把漁刀——刀身雖鏽,刀刃卻依舊鋒利,刀柄上纏著的黑布正是周老憨當年的衣料:“這是我爹的刀,舊碼頭的水下機關我知道些,我跟你一起去。”
夕陽沉落時,李承道和周水生潛到舊碼頭水下。暗樁周圍的水冰冷刺骨,水草像無數隻手纏在腳踝上。周水生借著水麵透下的微光,指著一根最粗的木樁:“機關繩就在這下麵,張德海用的是漁民收網的活扣,一拉就會觸發漁網陷阱。”
李承道點點頭,從懷裡摸出桃木符——符麵在水下依舊泛著微光,他順著符紙指引的方向摸索,指尖突然觸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裹在漁網裡,正是一個布包。剛要將布包遞給水生,水麵突然傳來“嘩啦”一聲響,一束強光照得水下一片通明,張德海的聲音帶著獰笑傳來:“果然是你們!敢壞我的事,今天就一起喂‘水鬼’!”
李承道猛地將布包塞進周水生懷裡,推他往岸邊遊:“帶著賬本走!去找林婉兒!”自己則握著漁刀,朝著水麵的強光遊去。剛探出水麵,就見張德海舉著一把砍刀,正對著被綁在木樁上的趙陽,刀光在月光下閃著寒芒。
“放開他!”李承道喝聲未落,就見岸邊蘆葦蕩裡衝出一群村民,林婉兒舉著卷宗走在最前麵,大聲喊道:“大家看清楚!張德海私吞河稅、殺了周老憨和李隊長,所謂的‘冤魂’都是他編的謊話!”
張德海見狀,臉色驟變,揮刀就想砍向趙陽。趙陽突然掙開手腕上的繩索——他早就在綁繩裡藏了刀片,此刻趁機撲向張德海,兩人扭打在一起。混亂中,張德海的砍刀掉進水裡,他轉身就想往水下跳,卻被周水生用漁刀抵住後背:“二十年前你推我爹下河,今天我不會讓你再逃!”
就在這時,水麵突然傳來“咕嘟”的冒泡聲,舊碼頭的水下緩緩浮起一具屍骨——正是周老憨!屍骨的手指依舊保持著攥緊的姿勢,掌心裡卡著半片帶刀痕的魚鱗,與受害者掌心的魚鱗一模一樣,顯然是當年張德海殺人時,不小心被魚鱗劃傷,掉落在屍骨手中的。
“爹……”周水生哽咽著跪了下來,村民們看著浮起的屍骨,又看著張德海,終於明白過來,紛紛舉起漁叉圍了上去:“殺了這個騙子!為周老憨報仇!”
張德海被嚇得癱在地上,嘴裡喃喃著“不是我……是水鬼逼我的”,卻沒人再信他的鬼話。林婉兒將卷宗和賬本遞給聞訊趕來的官差,上麵的字跡雖模糊,卻清晰記錄著張德海私吞河稅的數額,以及他當年如何聯合李隊長換走周老憨的漁網、又殺人滅口的經過。
官差將張德海押走時,李寡婦突然從人群裡走出來,她的頭發依舊散亂,卻比往日平靜了許多:“我也跟你們走。”她看向周水生,聲音帶著愧疚,“當年我不該用你爹的名義殺人,那些被我害死的村民,我該償命。”
月圓夜的風漸漸柔和,鬼哭灘的水麵恢複了平靜。周水生將父親的屍骨安葬在老槐樹下,墳前掛著那把祖傳的漁網,漁網在風裡輕輕晃動,像是在訴說著遲到的清白。李承道點燃符紙,紙灰隨風飄向水麵,桃木符上的“鎮水”二字漸漸失去溫度——二十年的怨氣,終於隨著真相大白而消散。
幾日後,李承道帶著林婉兒、趙陽離開青溪村。站在村口回望,舊碼頭的水麵泛著粼粼波光,村民們正劃著漁船撒網,漁網落下時濺起的水花,再也沒有了往日的詭異。周水生站在老槐樹下揮手,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師父,以後這裡不會再有‘撒魚的冤魂’了吧?”趙陽扛著木箱,語氣輕快。
李承道望著遠處的河麵,輕聲說:“隻要人心不貪,不藏私念,就不會有冤魂。這河,以後隻會養著肥美的魚,護著村裡的人。”
風裡的腐腥氣早已散去,隻剩下河水的清新與蘆葦的清香。師徒三人踏著晨光前行,身後的青溪村漸漸遠去,那些關於冤魂、陷阱與仇恨的過往,最終都被埋進了歲月裡,隻留下一段關於正義與救贖的故事,在皖南的河風中輕輕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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