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是什麼?”
“沒……沒啥寶貝,”老板咽了口唾沫,“就一壇子黑水,臭得不行……還有……還有幾根骨頭,像是小孩子的……我當時覺得晦氣,就又趕緊埋回去了……可從那以後,那屋裡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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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葉臉色沉了下來:“胡鬨!亂墳崗子埋的小孩甕,你也敢隨便動?那是鎮怨用的!你把它破了,裡頭的東西跑出來,跟原來那些攪和到一起,能不凶嗎?”
老板腿都軟了:“那……那怎麼辦?老師傅,您可得救救我這店啊!再這麼下去,我這店非黃了不可,我也得賠死啊!”
老葉看著老板嚇得慘白的臉,又抬頭看了看二樓那扇緊閉的窗戶,歎了口氣:“今晚我再來住一晚。你給我準備點東西。”
“您說!儘管說!就是要龍肝鳳膽我也想辦法給您淘換來!”老板趕緊說。
“不用那麼麻煩,”老葉擺擺手,“給我找一把新的、沒沾過血的剪刀,要鐵打的。再要一碗清水,要井水最好,自來水不行。再要三根新筷子。還有,找一張大紅紙,裁成巴掌大的方塊就行。”
老板連連點頭,飛快地跑去準備了。
傍晚,老葉進了209房間。他先把那把新剪刀放在枕頭底下。然後把那碗清水放在屋子正中的地上。又拿出那張紅紙,用隨身帶的筆,在上麵歪歪扭扭畫了個誰也看不懂的符號,壓在了碗底下。最後,他把三根新筷子,整整齊齊地立在碗的旁邊——說來也怪,那筷子就那麼直挺挺地立著,也不倒。
老板躲在門口偷看,看得心驚肉跳,大氣不敢出。
老葉布置好這一切,對老板說:“今晚聽到任何動靜,彆出來看。天亮再說。”
老板猛點頭,趕緊溜了,把整個二樓都清空了。
這一夜,老板和他老婆縮在一樓櫃台後麵,豎著耳朵聽樓上的動靜。前半夜,靜得嚇人。到了後半夜,大概兩三點鐘的時候,樓上突然傳來了聲音!
先是一陣“吱吱嘎嘎”的怪響,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撓木頭。接著是“砰”的一聲悶響,好像什麼東西倒了。然後是一陣“嗚嗚”的風聲,但那聲音又不像風,更像是什麼東西在極快地旋轉。中間還夾雜著幾聲極其尖銳短促的叫聲,不像人也不像動物,聽得人頭皮發麻。還有“哐當”一聲,像是金屬掉在地上的聲音。
最嚇人的是,他們似乎聽到了老葉在說話,聲音低沉有力,但聽不清具體內容,好像是在嗬斥什麼。
老板兩口子嚇得抱在一起,渾身發抖,冷汗濕透了衣服。
樓上的響動斷斷續續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突然徹底安靜下來,死一般的寂靜。
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老板戰戰兢兢地爬上樓,輕輕敲了敲209的門,聲音發顫:“老師傅……老師傅……您沒事吧?”
裡麵傳來老葉略帶疲憊的聲音:“進來吧。”
老板推開門,一股涼氣撲麵而來,但不再是那種陰森的冷,更像是清晨自然的涼意。隻見老葉坐在床邊,臉色有些發白,但眼神很亮。屋裡有些淩亂,椅子倒了,床頭櫃也挪了位置。屋子正中,那碗清水變得渾濁不堪,像是攪進了很多泥沙,還泛著一種詭異的鐵鏽色。那三根筷子斷成了好幾截,散落在碗周圍。那把新剪刀掉在碗旁邊,刃口上居然沾著幾絲暗紅色的痕跡,像是生了鏽,又像是彆的什麼。底下那塊紅紙,顏色變得暗淡無光,上麵畫的符號也模糊了。
“老、老師傅……這……”老板看著這一切,心驚膽戰。
“沒事了,”老葉長長吐出一口氣,顯得很累,“大的那個,被我請來的‘煞’暫時釘住,重新封回後院地下三尺了。你回頭找點石灰,撒在那個坑裡,再填結實點。剩下那些小的,散的怨氣,被我剪刀破了形,筷子打散了魂,碗水收了殘靈,太陽出來一曬,也就慢慢散了。以後這屋,正常住人沒問題了。”
老板噗通一聲就給老葉跪下了,眼淚鼻涕一起流:“恩人!您真是我的大恩人啊!我這店……我這店總算有救了!”
老葉擺擺手,扶他起來:“行了行了。記住教訓,有些東西,不該碰的彆碰,不該貪的彆貪。以後多行正道,陽氣足了,這些東西自然就不敢近了。”
老板千恩萬謝,非要給老葉一大筆錢。老葉隻收了下本該給的住宿費,多的死活不要。“我賺的是開車的辛苦錢,不是這個錢。”他這麼說。
從那以後,興隆旅店209房真的再也沒鬨過鬼。老板感念老葉的恩情,把老葉的事跡悄悄傳了出去。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神。老葉在長途司機這個圈子裡,徹底成了個名人,得了個外號叫“葉老脫”,意思是啥邪門東西見了他都得脫層皮、繞道走。
但還是有人不信邪。有幾個年輕氣盛的司機,聽了傳聞,覺得是老板和老葉合夥演的雙簧,騙人的。他們打賭,非要找個機會試試老葉的斤兩。
有一次在高速服務區吃飯,正好碰上老葉一個人坐一桌喝湯。幾個年輕人互相使了個眼色,湊了過去。
“喲,這不是葉大師嗎?”一個剃著板寸頭的年輕人笑嘻嘻地坐下,語氣帶著調侃,“聽說您老人家會抓鬼?給我們表演一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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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葉頭都沒抬,繼續喝他的湯。
另一個胳膊上有紋身的青年跟著起哄:“就是,葉大師,露一手嘛!讓我們開開眼!是不是還得準備黑狗血、糯米啥的啊?電影裡都這麼演!”
老葉喝完最後一口湯,放下碗,拿起紙巾擦了擦嘴,這才抬眼看了看這幾個愣頭青。他的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種莫名的壓力,讓幾個年輕人的笑容有點僵。
“年輕人,”老葉開口了,聲音不高,“有些事,信則有,不信則無。沒必要試,也不好試。”
“咋的?怕露餡啊?”板寸頭不服氣。
老葉淡淡一笑,指了指板寸頭的胸口:“你脖子上那玉觀音,開過光吧?戴了不到三個月。你最近夜裡睡覺總不踏實,容易驚醒,對吧?”
板寸頭臉色猛地一變,下意識地捂住了胸口衣服下的玉佩:“你……你怎麼知道?”
老葉又看向紋身青年:“你左腿膝蓋,是不是陰雨天就酸疼?那是你小時候掉進過沒主的老墳坑裡落下的毛病。”
紋身青年“謔”地一下站起來,滿臉驚駭:“這事……這事我從來沒跟外人說過!”
老葉不再看他們,站起身,拎起他的舊挎包和大茶杯:“舉頭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嘴上積點德,沒壞處。彆閒著沒事去招惹自己不懂的東西,真惹上了,哭都來不及。”
說完,他留下飯錢,轉身走了,留下幾個麵麵麵相覷、臉色發白的年輕人。
後來,有人好奇,私下裡問老葉:“葉師傅,您真有那麼神?看一眼就知道他們的事?”
老葉摸出煙點上,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中,他的表情有些模糊:“哪有什麼神不神的。跑車年頭長了,見過的人多,經過的事多,有點眼力見兒罷了。那小子印堂有點暗,指甲蓋發白,是心神不寧的相,又掛著觀音,猜也猜個八九不離十。另一個走路姿勢稍微有點不自然,老司機一看就知道大概是關節舊傷,編個理由詐他一下,他自己就信了。說白了,還是自己心裡有鬼。”
問的人將信將疑,但也不好再追問。
老葉繼續開他的夜車,跑他的長途,還是獨來獨往,還是接那些彆人不敢接的夜活兒。他的那根棗木棍,那把舊剪刀,還有他那深不見底的眼神和油光發亮的大茶杯,依舊是他最顯眼的標誌。路上的故事還有很多,但老葉從不主動提起。隻是同行們都知道了,跑夜路要是心裡發毛,跟著老葉的車燈走,保準踏實。
有人說,老葉這本事是祖傳的;也有人猜,他年輕時肯定遇到過什麼奇人異事。但老葉自己從來不說。就像他常掛在嘴邊的那句:“開你的車,走你的路,彆瞎琢磨。這世上啊,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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