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哥,已經晚上兩點多鐘了。”朱大常雙腿盤坐在滿是積雪的地上,看著遠處碼頭上輪船忽閃忽亮的燈光說道。
張涵搓了搓鼻子,他的鼻子已經被這刺骨的低溫凍得通紅,像是熟透的櫻桃,呼吸間,冰冷的空氣如一把把鋒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劃過他脆弱的鼻腔,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無奈地攤開雙手,眉頭緊皺,聲音裡帶著煩躁:“你跟我說有屁用,老子又不能讓這些人往前。”
他的眼神掃過周圍那長長的隊伍,滿是無奈:“況且現在的隊伍越排越長了,咱們想往前走的話,更不可能。”
“真希望我老爹是國家官員。”湯向榮在地麵上機械地畫出一個個的圓圈,他的動作有些緩慢,眼神空洞地盯著地麵,仿佛那些圓圈能給他帶來一些希望和力量,嘴裡喃喃自語著。
“還得是國家高官才行,普通的政府官員也隻能等死。”劉雅琴使勁摳著白色羽絨服上那幾處顯眼的血漬,她的手指用力地抓著衣服,指甲都微微泛白。
然而,在這低溫的作用下,那些血漬早已像是被凍住了一般,牢牢地粘在羽絨服上,任她怎麼摳也摳不下來,她的眉頭緊鎖,眼神中滿是焦急和煩躁。
“官員也是假的。”張涵突然提高了一些聲音,他的眼神變得堅定而犀利,仿佛看穿了什麼,“就算是官員,那也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在現在手裡頭有兵才是真的。”
“所以說這些當兵的待遇也好的很呐。”湯向榮羨慕的說道,眼神不自覺的飄向旁邊的隊伍。
在不遠處,有一片被警戒線和臨時搭建的護欄圍起來的區域,形成了一條大約兩米多寬的通道。
護欄是用堅固的鐵絲網和欄杆臨時搭建而成,雖然簡陋,但卻十分牢固,將這片區域與外界隔離開來。
通道的兩側,大約700多名警察和武警身著厚重的防寒裝備,裝備包括厚實的羽絨服、防寒手套和保暖的帽子。
每隔幾米就有一名執勤人員,並且手中的槍口隱隱指向附近排隊的平民隊伍。
自從雲林縣發生過暴動後,軍方已經對這些看似人畜無害的平民產生了極大的戒心。
通道內,一支特殊的隊伍正緩緩地向前移動著,這支隊伍是由士兵的家屬組成的。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慶幸和緊張,腳步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生怕自己會因為某個不小心的動作而被取消資格。
隊伍中,有老人、有婦女、有兒童,他們緊緊地握著彼此的手,互相給予著力量和支持。
通道的最前方就是碼頭的入口,負責檢查證件的,卻不是武警或警察,而是陸軍的一個裝甲連。
這樣的部署,使得如果發生騷亂的話,這支擁有著裝甲車和各種輕重武器的連隊也足以應付這些是手無寸鐵的平民。
通道中,幾名士兵組成的巡邏隊在人群中穿梭,維持著通道內的秩序。
這些家屬們手裡緊緊握著各種證明文件,有的是士兵與家人的合影,照片中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有的是士兵的身份證複印件,邊緣已經被磨得有些毛邊,但依然清晰可見士兵的身份信息。
每一個人都緊握著手中,可以證明自己家屬身份的照片或證件,這每一件物品都承載著一個家庭撤離的希望,生怕弄丟了這唯一的“通行證”。
在家屬隊伍中,林悅緊緊地抱著懷中剛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孩子的臉蛋紅撲撲的,偶爾發出幾聲輕微的哼唧聲。
林悅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目光落在自己胸口吊墜上的結婚照,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玉峰怎麼樣了。”
她的聲音很輕,仿佛怕驚醒懷中的孩子,但其中的絕望卻無法掩飾。
在她旁邊的兩位老人趕緊上前,出言安慰道:“沒事的,玉峰,福大命大肯定能活下來的。”
“對,阿悅,彆擔心,玉峰走之前還跟我說他們那個團是負責防守交通線的。”周玉峰的父親補充道。
林悅沒有說話,對於自己的丈夫如今的處境,她再清楚不過。
防守交通線嗎?那隻不過是周玉峰為了安慰自己的父母所編造出來的謊言。
她的眼神掃過自己懷中的小生命,心中充滿了無奈和痛苦。
當時周玉峰走之前,還對自己交代道:“悅悅,千萬彆告訴我父母,我要去邊境線這個事情,他們年紀大了,經不起打擊。”
回想起與周玉峰相處的點點滴滴,林悅的內心中仿佛刀割一般。
周玉峰,作為一名軍人,他無愧於自己身上的軍裝,更無愧於身後的國家。
然而,他卻深深愧疚於自己的家人,尤其是妻子和年邁的父母。
前方的碼頭入口,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在這裡,人群被硬生生地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條隊伍。
一條隊伍宛如一條長龍,筆直地延伸向停靠在岸邊的渡輪,隊伍裡的人們緊緊攥著各自的行李,眼神中滿是急切與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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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條隊伍,則被安排在與渡輪通道相鄰的等待區,那是一片用簡易圍欄隔出來的狹長空間,地麵是坑窪不平的水泥地,幾盞昏黃的路燈在頭頂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
“同誌,您看看,這是我兒子的照片,他現在正在南方軍區服役呢。”一位頭發花白的大媽,雙手微微顫抖著,將一張泛黃的照片遞給檢查的士兵。
照片中,一個年輕士兵穿著軍裝,英姿颯爽地站在軍營前,旁邊是大媽和她的老伴,一家人的笑容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燦爛。
“好的,大媽,您彆著急,我看看。”士兵接過照片,仔細地查看著,然後又核對了一下手中的電腦,確認無誤後,對著大媽點了點頭,“您可以過去了,注意安全啊。”
“謝謝啊,同誌。”大媽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連忙道謝,然後匆匆地朝著通道的另一端走去。
旁邊,一位中年女子手裡拿著一封皺巴巴的信件,信封上還殘留著一些淚痕,她遞給士兵,聲音有些哽咽:“這是我丈夫寫給我的信,自從災難爆發以後,他一直都很忙,信息也斷聯了,這次希望能順利撤離。”
信件的紙張已經被淚水浸濕了一角,上麵的字跡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清其中的內容,是丈夫對她的思念。
士兵接過信件,認真地查看著,隨後又搖了搖頭,看向旁邊的軍官。
軍官歎了口氣,怎麼會不知道士兵的意思?
他上前幾步,輕聲對中年女子說道::“這位女士,麻煩您了,您看能不能再找找,有沒有其他能切實證明您丈夫軍人身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