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73號令什麼時候下發?我也不清楚,但旅部的決議很清楚,73號令下達前,任何單位不得擅自改變防禦部署!”
“哦,還有一點。”團長停頓一下,接著語重心長的說道:“告訴你的嬌兵們,合眾國的鋼盔從不長黴!每一名士兵都應該做好為國家犧牲的準備。”
沈崇武抿起了嘴唇,腦袋左右輕微擺動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沈崇武,你那邊有什麼情況嗎?”團長的聲音從對講器中傳來。
“沒事,剛才可能信息傳遞出問題了,團長說的我都明白,我會克服一切困難。”沈崇武平靜的說完最後一個字後,不再理會團長的聲音,直直地將對講器塞給通訊兵。
“這完全是在扯淡。”沈崇武解開戰術背心,把裡麵滲水的防彈衣抖得劈啪作響,看著通訊兵用軍靴碾碎滲進帳篷的冰棱。
合眾國的鋼盔永不鏽蝕,但鋼鐵永遠無法替代脈搏的震顫。
那些被鉻鐵籠罩的頭顱下,跳動著會因夜襲警報而加速的心臟。
裹在凱夫拉纖維裡的軀乾,仍會在零下三十度的戰壕裡蜷縮成嬰兒的姿勢。
當後勤車隊的油料在半路燃起黑煙時,勳章不會消化壓縮餅乾,榮譽也無法焐熱凍結的槍機。
血肉構築的長城終究會因血糖驟降而顫抖,會在零下極寒中將呼吸凝成致命的冰晶。
戰爭方程式裡被簡化為變量的"士兵"二字,始終在用體溫校準著所謂"無敵艦隊"的溫度閾值。
……
凍雨在難民襤褸的衣衫間織就銀白的蛛網,張涵蜷縮在前排佝僂人影投下的陰影裡,像隻被遺棄在屠宰場角落的病犬。
雨水順著破洞褲管凝成冰棱,每陣寒風掠過都割開他發紫的皮膚,將塑料薄膜般的嘶響灌進耳膜。
“好好的,下什麼該死的雨?”張涵用發顫的指尖從磨破的內袋掏出那板布洛芬,褪色的鋁箔紙還殘留著劉雅琴急救箱裡的鐵鏽氣息。
邊緣被她月牙形指甲刮出的凹痕,此刻像某種讖語在冰雨中泛著冷光。
三天前在雲林縣,劉雅琴把這版止痛藥硬塞給他時,張涵正用打火機燎著潮濕的繃帶,嗤笑道:“吃這種玩意止痛,還不如拿它點煙。”
可現在當膝蓋的劇痛隨著凍雨潮水般湧來,那些被他踐踏的希望卻成了最後的浮木。
工裝褲內襯吸飽的冰水正順著褲腿流淌,在水泥地上洇出深藍的淚痕。
張涵用開裂的指腹摩挲著鋁箔,忽然想起劉雅琴總自己耳邊念叨:“有備無患,你膝蓋上有傷,身上揣著止疼藥有什麼突發情況的時候也好應對一點”。
那時還嫌她囉嗦,把藥板隨手塞進了大衣,卻不知這竟是最後的溫暖。
“沒腦子的女人,希望你能活下來。”張涵閉上雙眼,麵向天空,用力握緊止疼藥。
藥片在掌心硌出月牙形的形狀,像劉雅琴指甲留下的痕跡正在他掌紋裡生長。
“該吃幾片呢?”他喃喃自語,“這玩意吃多了,應該對身體沒什麼傷害吧?”他猶豫了一下,最終歎道,“哎,管他有沒有什麼傷害,先止疼再說吧。”
凍雨突然密集起來,砸在鋁箔上發出細密的爆裂聲。
張涵用磨破的食指摳出一片白色藥片,舌尖剛觸到那層糖衣,苦澀便像墨汁般在口腔裡暈開,金屬般的苦澀混著血腥味在口腔裡炸開。
他皺了皺眉,這藥的味道有些平淡,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苦,隻是稍微有些發苦,乾咽的話,好像有點咽不下去。
張涵連忙張開嘴,試圖接住從天空中飄落的凍雨,讓雨水的涼意衝淡口腔裡的苦澀。
“三片...四片...”當摳到第四片藥時,小腿肚突然抽筋,肌肉痙攣帶動膝蓋骨發出哢嗒響,疼得他咬碎了牙縫裡含著的止痛片。
接著,幾滴雨水又順著領口灌進胸腔,冰碴般的冷意讓肺葉收縮成冰糖葫蘆,他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又強迫自己把藥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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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同一場遊戲,我們都是玩家。但與遊戲不同的是,現實裡沒有複活鍵,一旦失去,就無法重來。”
張涵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喃喃道,同肘將剩餘四片的止疼藥重新揣進大衣,望著掌心中剩下的一片止疼藥,仰頭倒進嘴中。
就在這時,左側傳來男人爆粗的咒罵,唾沫星子在寒風中拉出晶亮的線:“媽的想乾什麼嘛?站了他媽快五十分鐘了!"他突然衝著持槍士兵的背影啐了口痰,痰液在半空凍結成透明的珠子。
張涵吞咽的動作僵住,順著槍管的寒光望去,士兵們軍靴上的泥漿已經凝成冰坨。
有人正用刺刀撬開靴底,冰碴簌簌落在地上,像碎玻璃般紮進所有人眼底。
“不知道啊,看這些當兵的也凍的受不了了。”前排的老人用龜裂的手指摩挲著凍僵的腳趾,渾濁的眼睛裡倒映著持槍士兵發白的側臉。
士兵的睫毛上掛著冰晶,呼吸在寒風中結成白霜,順著鋼盔邊緣滴落成珠。
“哼,反正我是看透了,這些當兵的沒一個好東西,八成憋著一肚子壞水呢!說不定又是在搞什麼陰謀。”旁邊的年輕人用夾著煙屁股的手比劃著,煙頭在雨幕中明明滅滅,像隻嗜血的螢火蟲。
“你這話說得也太偏激了吧。”另一個中年男人插嘴道,他裹緊了身上的被火燒得破舊的棉衣,“當兵的也是人,他們也沒辦法。說不定上麵給他們下了死命令,他們也不願意在這兒受罪。”
“那可不一定。”年輕男人反駁道,語氣裡帶著幾分嘲諷,“以前那些當兵的,還不是說變就變?一開始還說要保護我們,結果呢?還不是把我們趕到這兒來,自己卻拿著槍對著我們。”
“哎,說這些也沒用。”老人搖了搖頭,聲音裡帶著疲憊,“現在都這樣了,我們隻能先熬著。不管他們是什麼心思,我們也沒辦法改變什麼。”
“是啊,現在也隻能先保命了。”一個婦女也加入了談話,她緊緊抱著懷裡的孩子,孩子的小臉凍得通紅,“希望這些雨快點停,不然孩子可受不了。”
“可不是嘛,這雨再下,我們都要成冰雕了。”旁邊一個男人苦笑著說道,他試圖活動一下麻木的雙腳,卻發現根本沒有什麼效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輪到我們。”
“彆想了,安心等吧。”老人歎了口氣,繼續摩挲著凍僵的腳趾。
周圍的人群中,類似的閒聊此起彼伏,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試圖緩解這無儘的等待和寒冷帶來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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