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的宣傳部門倒是挺會宣傳的。”孫逸飛向後仰進真皮座椅,手肘搭在雕花扶手,嘴角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椅背的彈簧發出“吱呀”抗議,“看看這頭條《雲林民眾歡欣轉移,鋼鐵防線浴火鑄就》”
“下麵還煞有介事寫著戰地記者據實報道,雲林縣平民已完成戰略轉移,武裝部隊正構築第二道防線,這謊扯得倒像模像樣。”
霍雲濤轉動著骨瓷咖啡杯,杯底在胡桃木桌麵碾出一圈水痕:“不然該如何表述?據實刊載‘百萬民眾擁堵港口,防衛線完全崩潰’?”他忽然笑了,鏡片後的目光掃過報紙上舉著步槍列隊的平民照片,“總得讓基層相信,撤退是為了‘轉進戰略’,自願加入後備隊是‘共赴國難’。”
“妙就妙在這張配圖。”孫逸飛指尖劃過版麵右下角,穿校服的少女舉著玩具槍站在沙袋堆前,身後“全民皆兵”的橫幅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從南部撤來的‘自願者’裡,有多少是被刺刀逼著領的鋼盔?我聽說屏東碼頭的征兵處,連七十歲的阿公都要按手印充數。”
“戰爭麵前,炮灰隻要是個人就行。”霍雲濤將冷透的咖啡一飲而儘,杯壁上的奶泡在唇角留下白痕:“至少照片裡的人手是乾淨的,總好過讓他們看見港口漂浮的浮屍。”他敲了敲報紙左上角的“總統號召”專欄,燙金頭像下的“團結一心”四字格外刺眼,“輿論戰也是戰場,你我都清楚,現在需要的不是真相,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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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是建立在士兵還有平民的屍骨上的。”孫逸飛將報紙往桌上一甩,嘩啦一聲攤開在鋪滿作戰文件的桌麵,起身扭動著腰部,“現在最讓我頭疼的是兵員缺口和重裝備!下麵的旅長師長把我辦公室電話都打爆了,哭爹喊娘要老兵,說什麼征召兵素質堪憂,我他媽又不是神仙,難不成還能從地裡刨出幾個整編師?”
霍雲濤的鋼筆尖在布防圖上劃出一道歪斜的藍線,指尖無意識敲著標注"灘沙江防線"的區域:“我們防線上,120多萬人的編製裡有50萬是臨時征召兵,這數字看著唬人...但真能上陣的恐怕...”
“填線都得挑地段。”孫逸飛走到作戰地圖前,指尖戳在二線防禦區的網格線上,“昨天去3號陣地視察,第32征召師那幫小子讓我看著是真操蛋,你猜他們怎麼練拚刺?拿步槍對著稻草人比劃,跟殺雞似的畏畏縮縮,更彆說跟感染者乾了。”
霍雲濤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指腹在額角按出紅印:“這道理誰不懂?征召兵底子薄、訓練淺,我比誰都想罵娘,可這些兵一樣得吃飯,物資補給這也是一個大問題,這些兵本就不情願,更不可能在衣食穿著上克扣。”
孫逸飛猛地轉頭,目光冷冽地瞥向天花板吊燈:“那些事不歸咱們管!後勤和國防部自有安排,咱們的職責就是把灘沙江守得滴水不漏。”
“就憑現在的裝備?”霍雲濤再也坐不住,起身走到窗邊,指節抵著結霧的玻璃窗,在水汽上按出幾個模糊的印子。
江麵遠處,炮口焰如紅色流星般劃過,映得他眼底一片猩紅,“我昨天抽空看了一下各個部隊的裝備表,重裝備缺得太狠了。現役和預備役部隊勉強能湊齊編製,剩下的征召師,一個師能分到二十輛裝甲車就算老天爺開眼,重炮營的牽引車還是從公交公司征的舊大巴。”
“後方軍工廠的煙囪都快燒穿了!”孫逸飛在房間內來回踱步,“昨晚打出去的炮彈,夠他們加班加點生產七天七夜。”
“中央下發的命令,你又不是不知道,說什麼要組建‘首都衛戍部隊’。”他特意在“首都”上咬重字音,尾音帶著淬了冰的諷刺。
“新生產的裝備本來就不多,到了咱們這,那就是更少了。”
“從戰備倉庫領來的坦克和裝甲車輛,得優先供給被動員的預備役,還有被打殘重組的部隊,那些以武警為骨乾組建的征召步兵師,配給等級永遠靠後。”
“我們防線上的部隊成分太雜了。”霍雲濤輕輕敲擊著起霧的玻璃窗:“中樞的戰略預備隊方案...…衛戍區要拱衛的不隻是首都,更是整個防線的神經中樞。他們需要成建製的機械化部隊,以應對到時候防線上可能出現的缺口。”
“需要個屁!”孫逸飛突然跨前半步,肩章上的將星幾乎撞上霍雲濤的戰術背心,作訓服袖口的泥漬蹭過對方胸前的資曆章,“高層是在組建私人衛隊,保護自己的狗命。”這句話在喉間滾了兩圈,他硬生生咬住後槽牙,舌尖嘗到血腥氣。
對於這個從軍校直接調任的副總指揮,他隱忍多時的不滿終於化作實質的壓迫感。
他盯著對方,卻突然發現他的瞳孔正死死盯著自己戰術腰帶上的92式槍套。
是在怕他拔槍?
嗬,學院派永遠看不懂前線軍官袖口的血漬比敬禮更真實。
“首都要組建50萬衛戍部隊需要新式裝備。”孫逸飛輕輕拍了拍霍雲濤的肩膀,語氣中帶著譏諷:“那我們就活該當後娘養的?灘沙江防線現在堆著120萬人!今早偵察機傳回的江對岸的感染者數據,密度高得能讓衛星圖像泛黑。”
牆邊的紅色座機突然炸響,話筒在木桌輕輕震顫。
霍雲濤借機轉身,手指在話機上懸停兩秒,看著顯示出的“後勤部”標識,最終鬆開手,聲音卻刻意放穩:“我會再發一次加急電文,強調灘沙江的特殊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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