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征召師陣地與239機械化步兵旅防線交接處,感染者已經突入。
炮擊在陣地上方無差彆傾瀉,相比239旅所受炮擊更為密集,致使陣地上的工事出現成段坍塌。
朱大常與湯向榮在班長帶領下向後逃竄,他們防守的17號戰壕,正麵撞上近300隻特感的集群衝鋒。
作為倉促拚湊的填線部隊,戰鬥一開始就打得尤為艱難。
可是也並不意外,畢竟相鄰防線的239旅骨乾都是經曆過南方大撤退、與感染者正麵廝殺過的老兵,他們知道如何打擊感染者的弱點,也懂得在屍潮中尋找喘息機會。
而第19征召師的骨乾大多是從後方緊急抽調的武警,這些隊員此前的任務不過是維持治安、處理突發事件,從未與感染者正麵交鋒,對其詭異的進攻模式和戰鬥習性一無所知。
當特感憑借超乎常人的爆發力與敏捷度發起突襲時,這些習慣了常規任務的隊員,還在機械地遵循過往的戰術訓練。
他們試圖用對付常規目標的點射戰術應對,卻發現子彈難以精準命中高速移動的特感;想用密集火力壓製,又因缺乏實戰經驗導致射擊節奏混亂。
即便心中滿是戰意,在生死攸關的瞬間,根本無法瞬間切換戰鬥思維,隻能在混亂中被動挨打,完全無法適應這種你死我活的殘酷搏殺。
指揮體係的混亂更是雪上加霜,並非指揮官戰術失當,而是這些從工廠、學校臨時征召的士兵,連最基礎的戰場術語都難以理解。
本該交替掩護撤退的指令,到了他們耳中卻成了集體潰逃的信號;要求火力壓製的命令,執行時變成了漫無目的的亂射。
當江麵漂浮著密密麻麻的簡易木筏,普通感染者如蟻群般登岸時,防線瞬間陷入徹底的混亂。
子彈毫無章法地呼嘯,呼喊聲與慘叫聲交織。
儘管有零星武警憑借過往訓練經驗試圖組織反擊,但在特感迅猛的突襲與普通感染者人海般的夾擊下,這些抵抗不過是轉瞬即逝的火花,很快便被撲滅。
這場戰鬥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
一邊是經曆無數生死考驗的精銳之師,另一邊是毫無實戰經驗的臨時拚湊部隊。
懸殊的實力差距,讓第19征召師的潰敗不過是時間問題。
距離陣地後方的一片1公裡長的山穀內。
“班…長。咱…們往哪撤啊?”朱大常驚魂未定的不停朝著後方張望,“要是咱們被抓到了,就…就完蛋了。”
班長衝在最前麵,為了跑得更快,早就把頭盔扔了,身上隻剩那件勉強護住軀乾的防彈衣:“守在前麵也是送死!不跑難道留下來當墊背的?真被抓到,就說排長下令後撤的。反正他都犧牲了,有本事讓憲兵去閻王殿找他對質!”
湯向榮累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心裡卻直打鼓。
拿死人當替罪羊,憲兵哪會輕易相信?可臨陣脫逃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更何況上頭明令禁止後撤。
這借口漏洞百出,糊弄不了人,他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幾片雪花落在他乾涸的嘴唇上,瞬間融化成水,卻解不了他內心的焦渴。
撤退時的路況也簡直是噩夢,四麵八方湧來的全是第19征召師的潰兵,此起彼伏的咒罵聲、哭喊聲混著遠處的爆炸聲,在山穀間來回激蕩。
這是條在山裡臨時開辟的土路,當初推土機硬鏟開樹林才運進建材,如今早已坑窪不平。
一腳踩下去,先陷進積雪,再陷進爛泥,體力消耗得飛快。
“讓開!輜重連的彆擋道!”迎麵撞來的潰兵撞得湯向榮一個趔趄,那人胸前還掛著沒來得及使用的爆破筒,“15號陣地也崩潰了!三連長抱著炸藥包跳下去,連個響都沒聽見!”他邊跑邊回頭看,瞳孔裡映著後方衝天的火光,"運輸連那幫蠢貨把卡車開下灘塗了,說是要擋住感染者!”
“衛生員!有沒有衛生員!”不遠處傳來絕望的哭喊,幾個警衛班的士兵跌跌撞撞地抬著一名中校狂奔。
擔架是用兩根樹枝和一塊破布臨時做成的,極不穩定。
擔架上的人隻剩下半截身子,內臟隨著奔跑不斷滑落,鮮血順著擔架滴落在地上,拖出長長的血印。
那個中校嘴裡不停湧出鮮血,他的眼神渙散,望著道路上遍布的逃兵,連最後的一絲求生欲望也已經崩潰,喉嚨裡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仿佛是在向這個殘酷的世界做最後的告彆。
“班長,增援的兩個營還在東邊頂著,咱們這麼撤……”隊伍裡最年輕的士兵早把步槍扔了,喘著粗氣問。
“那是師裡的預備隊!”班長一腳踢開擋路的樹枝,回頭喊道,臉上的肌肉因為憤怒而扭曲,“他們剛頂上來時,咱們可沒撤。但你也看見了,感染者都衝進戰壕了!那個軍校畢業的排長還在喊什麼‘死守陣地,一步也不許後退’,結果一刀下去…”班長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腦袋直接掉了,那屍體還在我麵前打轉,眼珠子直勾勾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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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常加快腳步追趕,弓著背擺動雙臂,迷彩褲膝蓋處的破洞隨著邁步不斷扯開,露出滲血的擦傷:“排長人挺好的,就是有一股子書生氣。”說著用凍僵的手指抹了把鼻子,“讀書都讀傻了,那樣的情況下,不跑就是死。”
班長突然收住腳步,彎腰撐著膝蓋大口喘氣,幾滴汗水流進嘴裡:“還記得排長最後那句話嗎?"堅守陣地直到最後一人"...現在最後一人想活著回去,有什麼錯。”
……
防炮洞內,張涵躲在最靠近出口處,後背死死抵著冰冷的混凝土牆麵,連轉身都困難。這個原本塞兩個人都嫌擠的防炮洞,此刻硬生生塞進了四個人,彼此的肩背緊貼,呼吸間都是汗酸味和血腥味混雜的氣息。
沒人敢說話,所有人都死死捂住耳朵,用膝蓋頂住身旁的人借力,嘴巴大張著抵抗耳膜的刺痛,眼睛盯著地麵數著震動的頻率,這場炮擊不知道要持續多久。
透過殘破的門簾縫隙,張涵望向戰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