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229,32架對地殲擊機的轟鳴聲撕裂夜空。
機身掠過樹梢時產生的氣浪,震得鬆枝上積壓的雪團簌簌墜落,在慘白月光下仿佛下起了第二場雪。
朱大常抬頭望了眼,可內心的恐懼還是顯露於臉上。
就差幾分鐘,就差最後那道山坳,他們就能撞破憲兵設下的鐵絲網,逃向還未被感染者占領的後方。
可239旅的運兵車偏偏在此時出現在公路儘頭,車載重機槍的曳光彈瞬間織成火網,將逃兵們最後的僥幸擊得粉碎。
溫熱的血濺在結霜的枯草上,蒸騰起詭異的白霧。
"大常,那個軍官說的是真的嗎?"湯向榮單手持槍,腳下打滑差點摔在結冰的雪坑旁,聲音發顫,"咱們師真要被撤銷番號?撤銷了...我們還算什麼?"
朱大常死死盯著前方如同行屍走肉般的潰兵隊伍,喉嚨裡發出沙啞的苦笑:“還能算什麼?湯子,你覺得他們在乎的是番號?在那些人眼裡,咱們連廢紙都不如!不過是棋盤上擺歪的卒子,走得不順他們心意,現在就要全掃進灰堆裡!掃乾淨了,再換副新棋接著下!”
湯向榮看著朱大常通紅的眼睛,半晌,才擠出一句:“可...可我們也拚過命。”
“誰在乎你拚沒拚過命啊?”朱大常握緊了拳頭,心中的憤怒無處發泄:“陣地失守,整師潰逃,這八個字寫在戰報上,就是咱們的死刑判決書!管你刺刀捅彎了幾把,子彈打空了多少彈匣?”
湯向榮啞口無言,一向機靈的自己,卻忽略了上級眼裡隻有勝負成敗,哪管底下人死活?
平日裡說的同生共死,不過是哄他們賣命的空話。
一旦出了岔子,他們這些小兵就是最先被推出去頂罪的。
近兩千潰兵如今僅存的一千三百人被粗暴整編為先頭部隊。
在刺刀的威逼下,邁著凍僵的雙腿,向著曾被自己親手放棄的陣地發起最後的衝鋒。
活下來的100多名憲兵被改編成了督戰隊。
這些同樣經曆過慘烈戰鬥的士兵,此刻端著槍站在隊伍兩側或後方,槍口對準曾經的友軍。
公路上,239旅的運兵車緩慢跟進,車窗玻璃反射著慘白的月光。
沒有一個239旅的士兵下車,他們就躲在暖和的車廂裡,像看舞台劇般望著潰兵和憲兵對峙,活生生上演著"狗咬狗"的戲碼。
上頭這招算計得狠,讓潰兵把仇恨全發泄在同部隊的憲兵身上。
這樣一來,既能逼著潰兵往前衝,又能撇清239旅的乾係。
畢竟舉槍對著逃兵的,是他們熟悉的麵孔;而遠處那些紋絲不動的運兵車,反倒成了被忽視的存在。
煽動人群的基層軍官和部分士官被就地槍決。
積雪覆蓋的土坡上,十幾具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軍銜最高的少校屍體尤為紮眼,他腦袋以詭異的角度歪向一邊,凍硬的舌頭還半吐在青紫的唇邊,軍帽被狠狠踩進雪坑,帽徽上的紅星沾著模糊的血手印。
行刑時,少校被反綁著按跪在凍土上,可還是扯著嗓子大聲辯解:“我冤枉!是通訊中斷才下令撤退!師部的通訊電台根本聯係不上,我是一心向著國家的!”
但黑洞洞的槍口沒有絲毫遲疑,在子彈麵前,所有辯解都像被戳破的氣球,徒留空洞的回響。
這場血腥清洗徹底掐斷了潰兵再次反叛的念頭,沒了領頭人振臂一呼,成建製的反叛再無可能。
最悲慘的莫過於這些大頭兵,防線失守那刻,一聲“撤退”便是最後的通牒。
試問各位,當槍炮聲中領頭人突然轉身奔逃,身後是呼嘯而來的敵人,身前是四散潰退的同伴,你又能做什麼?
如今,那些喊出“撤退”的領頭人倒在了槍口下,成了懲戒的標本。
可真正在槍林彈雨中拚命奔逃的小兵們,卻成了償還所有罪責的替罪羊。
即便隻是聽從命令後的無奈之舉,他們仍要為曾經的潰逃付出代價。
“走吧。”朱大常拽著湯向榮繼續前進,遠處陣地的炮聲越來越清晰,“沒了領頭的,咱們就是案板上的肉。”他望著兩側舉槍的憲兵,突然發現其中一人正在悄悄把槍保險調成半自動。
或許這就是這些"劊子手",能給昔日戰友最後的仁慈。
……
“我們排還剩下29人,傷員有六人,都是輕傷,仍可以進行作戰,可是陣亡率超過13。”
239旅陣地後方稍微靠後的一個地下掩體內,吳俊正拿著剛剛統計好的陣亡名單,向著連長彙報道。
這個距離前線不過100米的掩體,寬度隻有五平方,高度兩米左右,頂部用圓木和沙袋草草搭建,縫隙裡還滲著渾濁的泥水。
“逃兵,你算進去了嗎?”
吳俊低著頭遲遲沒有回應,“逃兵處理條例”的硬性條件又浮現在腦海中。
中星合眾國國防部〔2026〕第56號
關於嚴明戰場紀律規範逃兵處置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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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凡戰場脫逃人員,一律不得虛報至烈士名單。已追認為烈士的逃兵,即刻撤銷其烈士身份及相關榮譽。
二、對認定為逃兵者:
1.取消全部撫恤待遇,包括喪葬補助、遺屬津貼等;紅色"逃兵"戳記,並附《臨陣脫逃行為調查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