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急忙按下掛斷鍵,把電話塞給旁人,轉身撲到床鋪上,用被子蒙住頭,失聲痛哭起來。
這通不到三分鐘的電話,讓他再也撐不下去了。
父母隻想著兒子能平平安安,可有些事,注定隻能瞞著他們。
“愁啊愁啊愁,愁的人啊,白了頭!”張涵歪靠在床架上,百無聊賴地晃著腿,眼睛直勾勾盯著下鋪的米泉勇,慢悠悠哼起《鐵窗淚》。
周圍彌漫著壓抑的悲傷氣息,他卻不時摸摸肚子,小聲嘀咕:“這晚飯咋還不來,肚子都快餓癟了,再不上飯真得餓死。”
……
壁水市行政辦公大樓三層的小會議室裡,作戰參謀趙子墨上校伸手在虛掩的門板上輕敲三下,聽到裡麵傳來“進”的回應,才小心翼翼地握住黃銅把手,緩慢推開房門。
側身擠進房間,他才看清這個不到20平米的空間裡,隻有總指揮孫逸飛、兩個作戰副官和一位技術參謀圍在沙盤前。
“總指揮,昨晚的傷亡統計已經出來了。”趙子墨挺直後背,將文件舉過頭頂。
“哦,下麵人辦事效率還挺快的嘛。”孫逸飛招了招手,目光仍釘在戰術地圖上。
趙子墨立刻小碎步挪動,軍靴後跟幾乎不離開地麵,直到文件平穩落在會議桌上。
“感染者的傷亡清楚了嗎?”孫逸飛翻著薄薄兩頁紙,食指關節在數據欄反複點戳。
“數據還不是很準確。”趙子墨仍保持彎腰的姿勢,低著頭小聲彙報道:“江麵上漂著的、沉在江底的感染者根本數不清,水流太急,就算是登岸的...重炮覆蓋後,隻剩黏在灘塗上的黑痂,連完整的人形都拚不出來。”
孫逸飛的手指突然停住:“儘快核實。”
“是!”趙子墨後退著退出房間,始終不敢抬頭。
截止今天下午,軍事法庭剛宣判了四名少將級軍官的槍決命令,六支作戰不利的部隊在眾目睽睽下被當場撤編。
而這些鐵血手段,都來自眼前這個說話慢條斯理、看似溫和的中年人。
當房門“哢嗒”鎖死的瞬間,孫逸飛緊繃的下頜線驟然鬆弛,嘴角不受控地向上扯出弧度,發出壓抑的、近乎神經質的笑聲。
這可是一場大勝,一場振奮人心的大勝。
一場足以讓曆史課本都為他重新書寫的大勝。
當人們提起這場末日之戰,必將冠以“孫逸飛大捷”的名號,而他的名字,將與人類文明存續的勳章永遠鐫刻在一起。
這不是以往那種象征性的擊退,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絞殺。
江麵漂浮的殘肢隨著退潮堆積成暗紅色的堤壩,即便水下數據尚未明晰,單憑沿岸炸碎的肢體數量估算,死亡的感染者至少在五十萬以上。
而被他忽略的那份報告上,登記的冰冷數字卻無人問津。
薄薄的兩頁紙片上,記錄著數萬個被摧毀的家庭。
不到兩百字的記載,將幾萬人的喜怒悲歡、未竟人生,儘數碾成了統計表裡沉默的塵埃。
灘沙江防線作戰人員傷亡處置詳報
主送:聯合指揮部作戰處
抄送:後勤部、醫療總隊
一、人員傷亡統計
1.陣亡:46,826人
含少將1名、校官23人;37遺體因炮火轟擊成碎塊無法辨識,按《戰時失蹤條例》第7條登記,家屬撫恤金減半發放)
重傷15,209人含截肢、臟器損傷需長期治療)建議增調野戰醫療隊。
輕傷8,223人可短期恢複歸隊)
感染變異:2,147人均由直屬長官執行"人道處理",彈孔統一位於眉心,屍體已進行焚燒)
作戰失蹤3,451人,推定陣亡
附件:
1.陣亡軍官名單機密級)
2.變異體處置現場照片12張,已加密)
報告單位:灘沙江防線作戰參謀部
此次作戰傷亡比近乎達到1比10,其中大多都是廉價的征召兵。
慶功宴上水晶杯相碰的脆響裡,高官們紅光滿麵地談論著"戰略勝利"。
後方擔驚受怕的平民也會重燃希望的光芒,似乎也覺得隻要能看到一絲曙光,這代價就是值得的。
畢竟,人類第一次在這場曠日持久的災難中占據了上風。
黎明前總是黑暗的,而此刻,哪怕是山崩地裂般的代價,也似成了黎明的必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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