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熱鬨了。”張涵抬手擋開撲麵而來的粉塵,指縫間漏進的灰渣迷了眼,他使勁眨了眨,眼角沁出細碎的濕痕。
這聲巨響,怕是半個城都聽見了。
西城區那些感染者,不管是堵在街口的,還是鑽在樓裡的,這會兒準被驚得跟捅了窩的馬蜂似的。
好比正往前撲的野獸,冷不丁被人在後腰狠狠捅了一下,那份驚怒與狂躁,不消說也能想得到。
“坦克往前壓,步兵繼續推進。”
命令順著風傳下去,領頭的坦克轟鳴著啟動。
……
“東城區的援軍看來到了。”武鳴縣防禦總指揮霍建臉上的疲憊,被突如其來的欣喜衝得一乾二淨。
儘管沒人說得清那聲爆炸究竟是怎麼回事,是通路的信號,還是遭遇了阻擊,但在這被感染者圍困的絕境裡,任何來自外部的動靜都像道劈開黑暗的光。
“長官,這反而不是一件好事。”一名中校放下望遠鏡,手還在微微發顫,聲音裡帶著急惶:“那幫畜生跟打了雞血似的,321機械化步兵團頂不住了,剛退到秋明小學,側翼都垮到國稅局那邊了!”
“退個屁!”霍建猛地回頭,剛湧上臉的喜色僵住了,“讓他們釘在那兒!秋明小學的圍牆還沒塌,國稅局有鋼筋門,死也得給我堵住,用身子堵也得堵!
他們此刻所在的西城區物資儲存中心,離一線已不過3公裡,遠處的槍聲和嘶吼仿佛就在耳邊炸響。
底下人彙報時總把感染者說得跟漫山遍野的蝗蟲似的,嚷嚷著每棟樓裡都藏著數不清的畜生。
霍建心裡門兒清,撐死了三萬。
這數兒要是擱在開闊地,一輪炮擊轟過去,再讓機械化步兵旅衝一波,跟碾死螞蟻沒兩樣。
可偏偏陷在了這破巷子裡,樓挨樓、牆擠牆,想舒展手腳都難。
要不是為了守住這倉庫裡的戰備物資,早他媽撤到外圍,借著開闊地跟這幫畜生耗了,犯不著在這兒平白無故填人命。
武鳴縣原來那個機械化步兵營,如今十成裡剩不下一成能喘氣的,建製早打沒了,槍都成了燒火棍,徹底指望不上。
民兵團更彆提了,早從扛槍的變成了扛擔架的,要麼抱著彈藥箱在槍林彈雨裡鑽,褲腿上沾著血和泥,腰都快累折了,哪還有力氣端槍。
武鳴縣這地方,說後方吧,算不上安穩的大後方。
周圍部署的兵力也就兩個機械化步兵團。
原是想著防線哪漏了,能拎起來就補,跟塊創可貼似的。
可眼下這局麵,說出來都讓人憋屈,最近的援軍還在三十公裡外。
當初那點小聰明如今成了最大的敗筆。
總想著把兵力像撒漁網似的鋪開,哪段防線出了漏子,旁邊的人抬腳就能補上,快得跟救火似的。
可真等哪個地方被撕開道大豁口,才發現那些分散的兵力就像散落在地上的米粒,想攥成拳頭堵上去,手忙腳亂半天,連個像樣的架勢都湊不出來。
更讓人窩火的是壁水市那個空降旅,明明是離得最近的機動力量,卻被孫逸飛攥得跟自家寶貝似的。
聽筒裡永遠是慢悠悠的,說什麼“空降部隊得留著給感染者致命一擊,武鳴縣現在還沒到最糟的時候,把他們投進來,彆處出了漏子誰補?”
霍建一拳砸在滿是劃痕的桌麵上,木渣子濺起來紮在手心。
“沒到最糟的時候?”他扯著嘴角笑了聲,笑聲比哭還難聽。
前線的兵一個個倒在巷子裡,血把雪地都泡透了,後方倒好,捧著官腔打太極,推來推去像踢皮球。
這場仗打到這份上,連軍人那點血性都快磨沒了。
誰不是拚了命想躲?躲在倉庫裡的,藏在老百姓家裡的,都盼著天上掉下個大英雄,替自個兒把這天撐起來。
可世上哪有那麼多刀槍不入的大無畏?多的是想活著回家抱孩子的普通人。
雖說死了能領筆撫恤金,聽著像那麼回事。
哼,真揣進兜裡又能怎麼樣?
軍券天天跟紙似的貶值,後方那幫孫子把物價炒得飛上天,政府喊著要管,可雷聲大雨點小。
有人嘴碎,說“政府手裡有槍有炮,還治不了幾個囤貨的?”
可他們沒瞧見,那些官老爺跟奸商勾肩搭背的樣兒。
你包庇我小舅子的糧鋪,我就給你侄子塞個肥差,官官相護、狼狽為奸的齷齪事,早把民心蛀成了篩子。
這年頭,誰不替自個兒留後路?
有糧的挖地窖藏,有關係的往安全區鑽,誰真低頭看看腳邊那些黑壓壓的平民?
凍斃在街角的,餓暈在路邊的,多了去了,誰管?
陣亡士兵的家屬,聽著體麵,每月能到辦事處領幾張皺巴巴的軍券,可到了後方,背地裡早被人戳著脊梁骨叫“冤大頭”。
茶館酒肆裡,總有些縮著脖子的閒人嚼舌根:“當兵也不挑個好時候,偏趕這節骨眼上送死,不是自找的嗎?”
“領那點錢有啥用?還不夠給孩子買副退燒藥的,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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