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鬥頂的雨布被強風灌得直往內鼓,“嘩啦”聲裹著雪粒子往縫裡鑽。
趙承宇半蹲在車鬥邊,雙手死死拽著雨布邊角,每隔幾秒就低頭瞅一眼固定的繩索。
繩結雖勒進布麵,可風太猛,他總怕下一秒布就被掀飛,雪灌進來能埋住腳脖子。
張涵靠在鐵皮上,眼皮沉得發黏,頭一點一點的,卻猛地晃了晃腦袋醒過來。
後鬥沒遮沒擋,真要是有動靜,閉眼就是死。
臭蟲縮在角落,偷偷瞟了眼張涵,見對方沒再瞪他,才小聲跟趙承宇嘀咕:“趙哥,咱……還能回原部隊不?這些民兵,還有剛才蘇少尉跟張哥說話,我總覺得……不實在。”
趙承宇唉聲歎氣道:“難啊,兄弟。我這不是瞎猜,是之前跟後勤的老兵聊過。咱這叫‘非建製散兵’,跟人家整營整連撤下來的不一樣。你想啊,部隊就像蓋好的牆,要是缺了塊磚,誰會大老遠從彆的地方運塊舊磚來補?都是在附近找塊結實的填上,能撐住就行。再說……”
突然被前方駕駛室傳來的喊聲打斷:“路中間有東西!是障礙物!前車突然刹車了,太近了,刹不住!要追尾,快打方向!”
皮卡猛地往左打方向,輪胎在冰麵上滑出“咯吱”的悶響,車身跟著甩了一下,最後險險停住,離路邊護欄就差小半米,車輪還蹭得雪沫子亂飛。
車鬥裡的人全晃了個趔趄,趙承宇撞在雨布上,臭蟲差點撲到車邊。
張涵手裡的步槍“哐當”撞在雨布架上,他原本發沉的眼皮一下睜透,手攥著槍就撐起來:“怎麼回事?!”
前頭車門“吱呀”一聲推開,又"砰”的一聲合上,民兵的聲音帶著點懵和急:“媽的!路中間是堆斷木頭!路邊那黑糊糊的,是啥玩意兒埋雪裡?”
“彆瞎瞅!”蘇東從第二輛轎車裡探出頭,聲音比平時快半拍,沒多餘的話:“倆人下去看!步槍保險打開,分兩邊繞過去!”
倆民兵忙應了聲“知道了”,彎腰扳開保險,“哢嗒”一聲輕響在風雪裡特清楚。
他們互相遞個眼神,貓著腰從卡車兩側走,腳踩在雪地裡,“咯吱、咯吱”的,走得慢,眼睛還往四周掃。
“不對勁。”張涵扒著雨布縫往外看,手指已經將步槍保險打開,槍管伸了出去。
雪地裡那黑影像個人,可胳膊擰著,一條腿也彎得不正常,半邊臉埋在雪裡,露著的頭發上全是雪花。
“彆靠近了,準備開…”張涵話還沒說完,那黑影突然暴起,不是感染者那種僵硬的撲擊,是帶著勁的猛衝,顯然是早有預謀地蹲守,就等有人靠近查看。
被撲的民兵卻完全沒反應過來,攥著槍的手還鬆垮著,身體直愣愣地往前走,連基本的戒備姿勢都沒有。
這些民兵哪經曆過這種突襲?
訓練手冊上隻寫過“發現可疑目標需上報”,從沒教過遇上伏擊該怎麼躲;初期被征召時,在城內設卡,見的都是混混和酒鬼,哪見過這種藏著不動、專等活人靠近的狠角色?
沒經過係統化的戰術訓練,腦子裡就沒“可疑目標先開槍”的意識。
在前線,但凡見著肢體扭曲的黑影,士兵早扣扳機了,哪會傻乎乎湊過去看?
可這些民兵不一樣,蘇東也沒個合格指揮官的樣子,沒讓人先遠距離警戒,反倒直接喊人“下去看看”,戰術死板得像塊木頭。
沒等那民兵把槍舉到胸口,黑影已經撲到他跟前,膝蓋狠狠頂著他胸口,把人按在雪地裡。
“呃”的一聲悶哼剛飄起來,黑影手裡的尖刀已經紮進他脖頸。
一下捅進去,再猛地拔出來,血順著刀刃往下滴,在雪地上砸出小紅點;緊接著又是第二下、第三下,動作又快又狠,沒半分猶豫。
兩人在雪地裡扭成一團,離車鬥還不到五米,慘叫聲和搏鬥聲清晰無比。
張涵看得真切,槍管隨著兩人的動作微晃,心裡是又急又氣。
那民兵雙手亂揮著想推開對方,可胳膊被黑影死死壓著,連半分力氣都使不出。
脖子上的血“唰”地飆出來,濺起半米多高,落在白花花的雪地上,紅得紮眼。
“是感染者!不對,是帶刀的!”幸存的另一個民兵後知後覺的喊起來,手裡的槍都沒舉,轉身就往回跑:“快上車!它要過來了!”
這聲喊突然,感染者動作頓了頓,頭猛地往聲源方向偏,渾濁的眼睛盯著拉開車門的民兵。
“砰!”
槍聲被風雪掩蓋,大自然的呼嘯倒成了天然消音。
一發子彈正打在感染者後腦勺,原本捅進民兵脖子裡的尖刀一下定住,接著整個上半身往側麵一歪,五指無意識地蜷了兩下,腦袋歪向一邊,臉頰直接貼在民兵頸側的血汙裡,再沒了動作。
“真他媽是烏合之眾,媽的,想的不是開槍,是逃跑,真他媽是廢物!”
張涵小聲罵道,手裡的槍還冒著點煙,說出來的話,卻是冰冷無比。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怎麼會有人端著武器,眼睜睜看著戰友被按在雪地裡捅,第一反應不是扣扳機,反倒先慌著往車裡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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