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地丟了大半,重型武器要麼炸成了廢鐵,要麼被對方拖走,連找補的理由都編不圓。
總不能說主力部隊也“反應不及時”,更不能說預備役沒儘力吧?
有人這時候就說,“原來的小勝就不算了嗎,好歹也挫敗了感染者的幾次進攻。”
可這話剛出口,就被更沉的沉默壓了下去,誰都清楚,那幾次小勝根本算不得數。
跟灘沙江這仗的分量比,那些零星的勝利連塞牙縫都不夠。
打仗跟算賬不一樣,沒有什麼功過相抵的說法。
輸了就是輸了,陣地丟了、兄弟沒了,再多“曾經贏過”的話,也換不回防線,更換不回那些埋在灘沙江邊的人。
連軍方內部都開始犯嘀咕,私下裡有人忍不住問:這仗,到底還能不能打得贏?
最近的日子裡,小股的局部戰役就沒順過,十仗裡倒有七八仗是輸的。
好不容易籌備了這麼久的大會戰,本想著能扳回一局,到頭來還是這個結果,心裡的底氣早被磨掉了大半。
開戰前,高層在廣播裡放的話還響在耳邊:“目前前線兵力充足,物資儲備足以支撐防線堅守一年,誓與灘沙江共存亡!”
那會兒多少人聽了這話安了心,連後方工廠的車床都轉得更歡了。
現在倒好,不過一個月光景,話鋒陡轉。
廣播裡再不提“堅守一年”,隻反複說“長期苦戰”“凝聚力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再確認一遍人數!”
一名憲兵中尉邁著大步走過來,用手中文件的硬殼邊角敲了敲車廂鐵皮,“咚、咚”兩聲,“出了這個哨卡,再出逃兵,就是你們的責任。點清楚了,在這簽字。”
押車的班長從車廂裡探半個身子出來,手裡攥著張疊得皺巴巴的名單,指尖點著人頭數:“一、二……五十二、五十三。沒錯,全在。”他又掃了眼車廂裡。
潰兵們都縮著,沒人敢動,才伸手接過憲兵遞來的鋼筆。
筆尖有點堵,班長在文件空白處輕輕劃了兩下,墨水才順溜地滲出來,又歪著胳膊。
在簽名欄裡一筆一畫寫自己的名字,字跡算不上工整,卻很用力,末了還特意用指腹按了按墨跡,確認沒蹭花,才把文件和筆一起遞回去。
憲兵中尉接過文件,指尖捏著紙頁翻到對應頁碼,掃了眼簽名,又抬頭往車廂裡快速瞥了一圈,目光在每個人臉上停了不到一秒,沒多說一個字,隻朝駕駛座方向抬了抬下巴。
駕駛座的士兵應了聲“好”,擰動車鑰匙,排氣管慢慢冒出股淡灰色的煙,散在風裡。
車廂裡的人下意識往兩邊靠了靠,雨布被風吹得晃了晃。
張涵靠在冰涼的車廂壁上,看著憲兵的身影在後視鏡裡越來越小,直到看不見,才惱怒的罵道:“狗日的雜種,不知從哪學的破招,昨晚用手電筒照老子眼睛,晃得人半天看不清!等哪天老子熬出頭,一定把槍管子塞進你屁眼子,讓你也嘗嘗滋味!”
旁邊的臭蟲吸著鼻涕,鼻子通紅,聽見這話,連蒙帶猜地湊過來:“張哥,咱們這是要去哪個收容站啊?剛才聽憲兵聊天,說壁水市那邊有個最大的,其他地方的收容站都小,容納不了多少人。”
“我寧願去小的。”趙承宇卻皺著眉,語氣裡帶著後怕,“越大的地方越不自在,規矩死得能噎死人。咱這些從主力退下來的,到了那兒指定被扒拉出來,要麼填回老部隊接著扛槍,要麼塞進新組建的隊伍衝前線,反正沒好果子吃!”
張涵用手背敲了敲身邊的雨布,聲音頓了頓,又朝車鬥邊壓車的士兵瞥了一眼,才開口:“好歹還能活著回去重組,能吃上足額的皇糧,不用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
“那張哥會不會讓我們直接回家?”臭蟲又換了個說法:“我們好多人膽子都嚇破了,拉上去可能沒有再戰之力了。”
張涵斜了他一眼,眼皮耷拉著犯困:“你是壓縮餅乾吃多了,脹到腦子進水了?我問你,要是招個殺豬匠,你是選沒殺過豬的小白,還是選殺錯過豬但懂刀子的?”
臭蟲想都沒想:“那肯定選沒殺過的啊!乾淨省事,就算多教幾天也值!”
張涵“嗤”地笑出聲,用胳膊肘懟了懟旁邊的趙承宇,示意他解釋。
趙承宇憋著笑,拍了拍臭蟲的肩膀:“傻兄弟,殺豬跟當兵一個理,你要是不急著用,當然能慢慢教小白;可現在前線等著用人,是有經驗的老兵上手快,還是讓新兵蛋子拿著槍瞎比劃強?你說,現在有那功夫慢慢選嗎?”
臭蟲撓了撓頭,半天沒吭聲。
其實去哪收容站,幾個人心裡都門兒清,再怎麼討論也是白搭。
這些潰兵,要麼是主力部隊下來的,要麼是征召師裡退的,除了去壁水市那個大收容站,還能有彆的地兒去?
後方早就把他們盯上了,就像二戰那時候,國軍中央教導團散了的兵,多少地方雜牌打破頭都要搶。
他們正經練過戰術,知道怎麼開槍、怎麼躲炮,就算歇個三五天,也比剛征召的新兵強十倍。
後方缺的就是這種能直接頂上去的人,怎麼可能讓他們去小收容站享清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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