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架不住人心啊,這種事不可能沒有,壓下去一件,還會冒出來兩件,畢竟在“保孩子命”和“守規矩”之間,不少人都選了前者。
可把收容站挪去郊外就不一樣了。
仁懷鎮離市區遠,一路都是哨卡,家屬想找關係都摸不到門路,就算揣著錢和糧,也遞不到管事人的手裡。
斷了這條後路,這些潰兵就沒了半點空子可鑽,隻能乖乖等著被收攏、重組,最後再被一股腦兒地送回前線,接著當填進去的“炮灰”。
半個小時後,車輛緩緩駛入仁懷鎮。
張涵被押車的士兵嗬斥著趕下車。
仁懷鎮是一個經濟較為落後的鎮子,住戶大概隻有700多戶,可現在已經完全變了樣,除了原有的房屋,成片的帳篷沿著鐵絲網搭了半裡地,穿著軍裝的人到處走,有的扛著物資,有的在空地上列隊,喊口號的聲音斷斷續續飄過來。
“所有人排好隊!按名單點名,一個一個進!”
押車的士兵扯著嗓子喊,潰兵們不敢磨蹭,蔫頭耷腦地按軍銜湊成一列,趙承宇扶著腿傷的臭蟲走在中間,張涵走在開頭,眼睛還在往帳篷那邊瞟。
隊伍裡的軍官早就被單獨領走了,不知道是送去審查,還是被拉去後方搞思想教育,畢竟打了敗仗,總得有人出來“擔責”。
往前走了幾十米,就到了登記處。
兩張拚在一起的木桌擺在空地上,後麵坐著兩個穿乾部服的人,麵前堆著厚厚的表格,鋼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墨水味混著塵土味飄過來。
“姓名,原部隊,軍銜,有無傷病。”其中一個人頭也不抬,手裡的鋼筆在表格邊緣敲了敲。
“張涵,原灘沙江防線…,上士,無重傷。”張涵報得乾脆,目光卻飛快地在表格上掃了一眼。
除了姓名、部隊這些基本信息,表格最下方還印著“是否願意重返前線”的選項,可上麵隻畫著一個框,框裡寫著“是”,連“否”的選項都沒有。
“媽的。”張涵心裡暗罵一聲,這哪裡是“選”,分明是逼著人點頭。
乾部把表格推到他麵前:“簽字,選一個。”張涵拿起筆,筆尖懸在紙上,灘沙江戰場上的炮火聲、兄弟們的慘叫聲又在耳邊響起來,可現在沒彆的選。
最終,他咬了咬牙,在“是”的框裡重重打了個勾,又歪歪扭扭簽上自己的名字。
剛放下筆,就聽見旁邊的臭蟲在小聲嘀咕:“我……我能不能選‘否’啊?我腿還疼著呢,走不了遠路……”
乾部抬頭瞥了他一眼,語氣也沉了下來:“選‘否’也可以,去後勤師,專職負責挖戰壕、扛沙袋,那邊正好缺人手。”
臭蟲嚇得一哆嗦,這話聽著是去後勤,可他心裡清楚,現在兵員這麼緊張,後勤的人說不定哪天就被拉去前線填坑,挖戰壕更是苦活累活,說不定還會遇到感染者偷襲,他趕緊拿起筆,在“是”的框裡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勾,連筆都差點握不住。
趙承宇也沒猶豫,報完信息、簽好字,就走到張涵身邊,拍了拍他的胳膊,低聲道:“早知道是這結果,至少……還能跟兄弟一起。”
登記完,幾個人被分到了不同的帳篷。
張涵和趙承宇在一個帳篷,臭蟲去了隔壁。
帳篷是大型軍用款,帆布厚實卻擋不住風,門簾一掀就灌進股涼氣。
裡麵密密麻麻擺著十幾張行軍床,被褥疊得還算整齊,就是摸著手感薄得像層紙,可這會兒誰也沒心思挑。
能有張正經床躺,已經比在卡車車廂裡蜷著強。
帳篷裡擠了十幾個人,全是跟他們一樣的潰兵:有人靠在帳篷杆上抽著劣質煙,煙蒂扔了一地。
有人盯著帳篷頂的帆布發呆,眼神空落落的;還有人揉著受傷的胳膊,空氣裡飄著股說不出的壓抑。
張涵找了個靠內的床位,剛把隨身的軍帽往枕頭邊一放,想歇口氣緩緩勁,就聽見帳篷外傳來一聲急促的喊:“所有原主力部隊的士兵,立刻到帳篷外集合!動作快!”
“媽的,屁股還沒坐熱!”趙承宇低罵一聲,剛伸手想把床鋪理得平整點,聽見喊聲又猛地收回手,臉上滿是不耐,卻也沒敢磨蹭,跟著帳篷裡另外幾個穿主力部隊軍裝的人,一起掀開門簾往外走。
帳篷外的空地上,已經聚了不少人。
張涵掃了一眼,足有四千多名潰兵,都是跟他們一樣從主力部隊退下來的,正被憲兵指揮著排成一個鬆散的大方陣,有人還在揉眼睛,顯然也是剛歇下就被喊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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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收納點裡,其實征召師和預備役的潰兵最多,聽說能有三萬人以上,主力部隊的潰兵反倒成了少數,顯得格外紮眼。
一個穿著上校軍裝的人站在方陣前,手裡攥著份厚厚的名單,指尖在紙頁上劃了半天,才抬起頭,目光掃過方陣裡的人,聲音洪亮卻沒什麼溫度:“你們都是打過灘沙江戰役的,是正經的主力部隊出身,不是沒摸過槍的半吊子,知道怎麼跟感染者打。”
他頓了頓,又接著說:“上麵下了命令,一天後,你們全部編入新組建的第83老兵師。給你們三天訓練周期,熟悉裝備、整肅紀律。”
“今晚過後,明天一早會有人來跟你們對接,交代詳細任務。我醜話說在前麵,彆想著跑,這收納點周邊駐守了兩個師的預備役,鐵絲網拉了三層,跑出去就是自尋死路。”
風裹著雪粒吹在臉上,疼得像小刀子割。
張涵站在隊伍裡,沒怎麼聽上校後麵的話,思緒早飄遠了。
老兵師?這名字聽著倒挺威風,可光看番號就知道,這哪是什麼“精銳”?真要是嫡係精銳,哪會從潰兵裡湊人?
說白了,就是把他們這些打過仗、懂點戰術的老兵攢到一塊兒,給個響亮的番號,既保證能有點戰鬥力,真到了前線打光了也不心疼。
畢竟是從潰兵裡組的部隊,不是高層手裡的“心頭肉”。
張涵心裡冷笑一聲:到時候彆人問起,“你是哪個師的?”,能拍著胸脯說“老子是第83老兵師的”,聽著威風好聽,可裡頭的苦,隻有自己知道。
旁邊的趙承宇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悄悄湊過來低聲說:“至少比被塞進征召師強,咱們這些人,好歹還能跟裝備補給缺不了。”
張涵心裡苦的發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從被編入“第83老兵師”的這一刻起,他們就沒了退路,三天後,又得扛著槍往前線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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