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隊長,這就是我們聯防隊的排班表,您不在的時候,我們是三人一隊,重點巡查範圍就是這紅光街附近,其餘地界就不歸我們管了。”
老徐站在桌前,腰一直微微弓著,說話時頭跟著輕輕點了兩下。
隊裡早傳開了新隊長要空降的消息,張涵還沒到崗,隊員們就常湊在值班室角落嘀咕。
副隊長曾固民抽著煙說:“能在這要緊關頭拿下這位置,要麼是背後有人硬挺,要麼是真有兩把刷子,不然哪輪得到空降?”
其他隊員都跟著點頭,沒人反駁。
畢竟現在這局勢,城裡的權貴都精著呢,一個個盯著帶點實權的部門,恨不得把自家子弟、沾親帶故的都塞進來。
“那有沒有遭遇過什麼突發情況或者案例?”
張涵坐得筆直,手指隨意拍了拍身上的保安服。
新衣服沒洗過,裹著股淡淡的塑料味,貼在身上悶得慌。
“惡性事件倒沒見過,頂多就是流民裡頭有人耍流氓,或是為了搶個饅頭、半袋米打起來,推搡兩下就散了,沒出過人命。”
老徐連忙回話,先往桌上的排班表掃了眼,又飛快落回張涵身上,不敢多飄。
“這麼看,最近治安還算穩。”
張涵抬手撚掉袖口上的一根線頭,指尖捏著線頭揉了揉,又追問:“那隊裡除了我,還有誰是有編製的?”
“這……沒聽說過有其他人啊!”
老徐愣了愣,琢磨了幾秒才接著說:“我們這些底下跑腿的小嘍嘍,哪能有編製?您也知道,一個編製多金貴啊,就算是個事業編,多少人擠破頭,背地裡塞銀子、托關係,都想往裡鑽呢!咱們聯防隊,大多是街道辦臨時招的,混口飯吃罷了。”
“行,大概情況我再了解一下。”
張涵見實在問不出什麼,也打消了繼續詢問的念頭,轉而吩咐道:“你去準備準備,一會跟我去派出所把槍領回來。”
“好的,張隊長,我就在值班室等您。你空了叫我名就行了。”
老徐如蒙大赦般飛,快走了出去。
體製內,上麵人的脾氣好壞直接關係著底下人能不能保住位置。
可這位新隊長看著太年輕,一點沒顯出熬出來的老練勁,怕真是靠關係來的。
“哼哼。”
“有點意思。”
“也不知道哪位領導看我不順眼!”
張涵盯著自己換下來的舊軍服冷笑,老徐的話,能信幾分?
怕是半分也信不了啊!
紅光街沒出過惡性案件?
這話聽著就虛,城裡流民越聚越多。
今早跟林雨菲過來時才聽她說,城南昨天剛出了流民搶糧的大事。
據說有幾百個餓得快瘋了的難民,被人一挑唆就舉著木棍、菜刀衝進糧站。
轄區派出所的人趕過來時,難民已經搶了糧站警衛的槍。
沒等民警開口喊話,一個滿臉是灰的流民突然端起槍,手指頭扣在扳機上,“砰”的一聲。
這下徹底炸了鍋。
民警原本攥在手裡的勸降詞全堵在了喉嚨裡,隻能慌忙掏槍反擊,雙方當場就發生了激烈的交火。
十幾個難民被當場擊斃,屍體堆在門口,血順著台階往下流,在地麵積成了小水窪。
派出所這邊也沒好到哪去,三個民警中了槍,有個民警的胸口被打穿,抬走的時候血還在往擔架外滲,場麵根本控不住。
直到駐紮在城裡的軍隊開著裝甲車過來,機槍架在糧站門口,一通亂射後,那些瘋了似的難民才總算被鎮住。
而紅光街挨著城郊,又是難民的聚集點,怎麼可能獨獨乾淨?
再說聯防隊的編製,老徐說除了他沒彆人有編製,可一個管著整條街秩序的隊伍,全是臨時招的“混飯的”,真要是出了亂子,誰能扛事?
怕不是有人故意把靠譜的人調走,隻留些沒根沒底的,好讓他這個空降隊長成個空架子。
“不知是擋了哪位大人的財路?”
張涵邊說邊笑,隻是那笑意沒到眼底,捏著保安服領口的銅扣,緩緩扣上時,指節都帶著點用力的泛白。
世界上哪有無緣無故的恨和愛?
無非是自己占了哪位貴公子的位置。
人家自然要給點顏色看看。
讓他有職無權,乾不出成績,過不了多久,自然會被“請”走。
又或者是有領導想把他架空,掌握這一隻十人左右的武裝力量。
彆看人不多,可這是正經備案、能合法在街麵管事的,含金量一點不低!
捏牢了,拿來當“白手套”再劃算不過,簡直就像養在家門口的一條狗。
平時不用多管,真到了需要的時候。
不管是想盯著街麵動靜、防著有人亂說話,還是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要“平掉”,不用自己出麵,隻消打個電話過去。
聯防隊便會像得了主子指令的家奴一般,立馬帶著人趕過來。
從前的家奴是扛著刀、捧著印聽候差遣,如今不過是換成了帶著人、憑著“管事”的名頭行事,本質上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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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替主子把臟活累活扛了,出了岔子也能推到“下人辦事不當”上,主子自始至終乾乾淨淨。
“但也有可能是私兵?”
張涵腦子裡突然浮現出這麼個詞。
真要是哪天城破了,手裡有這麼支現成的隊伍,哪怕人不多、沒硬武器,光是湊個架勢、擋擋流民,也比手無寸鐵地亂跑穩當多了。
到時候護著一家老小、拎著金銀細軟往外撤,有這隊人在前麵開路、後麵斷後,安全不說,還能少受不少搶匪的騷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