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血漬融在雪水裡,彙成細細的暗紅色水流,慢悠悠往腳邊漫,踩在雪地上的鞋尖稍不注意就會沾到,那點涼意直往骨頭裡滲。
“乖乖,以前在臨海是跟感染者拚命,現在倒好,換成跟人乾,哪次都沒個安穩。”
張涵低聲吐槽道,左手搭在前方輔警的肩膀上,跟著隊伍緩緩往前挪,右手把橡膠棍微微舉起,保持著隨時能揮出去的姿勢。
越往前,聲音越密。
距離縮到十米左右時,撞擊聲、慘叫聲、叫罵聲裹著血腥味往鼻子裡鑽,讓人肝膽發顫。
再抬頭看,特警和輔警先前湊的盾陣不知何時散了架。
有個民警背靠著電線杆,手裡攥著警棍胡亂往身前揮,可三四個居民圍著他。
有人伸手拽他的警服袖子,有人抬腳往他膝蓋上踹,他想往後躲,後背卻抵著電線杆動不了,臉漲得通紅,吼聲裡都帶著急勁。
另一個輔警則揮舞著甩棍,扯著嗓子喊“彆過來!再過來我不客氣了”,可根本沒人聽。
有兩個難民繞到他身後,趁他注意力在正麵的功夫,猛地撲上去抱住他的腿。
輔警重心一歪,“咚”地摔在雪地上,還沒等爬起來,拳頭就跟雨點似的砸在他臉上,他隻能抬手護著頭,悶哼聲越來越小。
更多的難民從盾陣的縫隙裡跑出去,順著菜市場旁邊的小巷子鑽。
懷裡揣著搶來的白菜,或者其他農產品,跑的時候慌慌張張,生怕再晚一秒就會被逮捕。
“全員準備!”
劉權大吼一聲,鼓舞士氣,左手握成拳頭,狠狠往天上揮:“都把隊形攏一攏!先把受傷的同誌拉回來!”
沒人應聲。
隊伍裡靜得反常,隻有此起彼伏的吞咽口水聲,混著零星的警棍撞在盾麵的“哢嗒”聲。
再往四周看,更亂。
除了他們這支小隊還勉強湊著陣型,其他輔警、特警已陷入各自為戰的局麵。
難民有意分割、包圍,專挑警力薄弱處突破,形勢眨眼就急轉直下。
先前隻按疏散任務準備,自然沒帶足量裝備。
除極少數特警穿戴了全套防暴設備,能勉強護住全身,其餘人基本隻在軀乾處套了件防刺服或防彈衣,四肢全暴露在外。
這對付常規疏散夠用,可麵對失控的人海衝擊,這點防護跟沒穿差不了多少,聊勝於無。
更糟糕的是,已有心懷不軌之人開始奪槍。
跟平日訓練截然不同,警察配槍裡全是滿彈匣實彈,按“一發一條人命”算,一把槍最少能造成十人左右傷亡。
要知道,警察的配槍與聯防隊的槍支不同,型號多為92式警用手槍,殺傷力更精準,彈匣容量也更大。
特警這邊,不少人還攜帶著79式微衝。
這槍雖說已是上世紀的老古董,性能卻仍夠用。
雖說它有彈容量小、連發時後坐力難控,可關鍵在於,這是能連發的武器,真要是被搶去,既能用來火力壓製,更是能造成大麵積傷亡的致命家夥。
“格老子的。”
張涵用手抹去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腳步開始放緩。
按他的經驗,盾陣第一波遭遇的衝擊最猛烈,隻要咬著牙扛下來,後麵波次的攻擊力、衝擊力都會掉一大截。
更何況,胸口的傷從全身下來就沒顧上看,現在一動就扯著疼,他可不會為了所謂的政策,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砰砰砰”
砸擊聲像鈍斧劈木,節奏短促,卻一次比一次重。
張涵死死扣住前麵輔警的肩,指節頂在防刺服粗糙的尼龍麵上,猛地低頭、弓背。
半塊青磚旋著飛來,“當”一聲悶在盾麵正中央。
灰渣炸開,細沙一樣撲進領口,燙得人一哆嗦。
張涵能清晰感到身前的輔警肩胛骨在跳,肌肉繃得發硬,卻止不住地顫,像通了電,掌心貼著的那層防刺布也跟著簌簌發抖。
“砸!往縫裡砸!”對麵有人吼,聲音嘶啞卻帶著節奏,像號子。
“用拋物線!彆砸正麵,吊高拋,落他們頭頂,砸死這些狗日的!”
人群往前拱,一步一吆喝,磚塊、玻璃瓶、半截拖把杆、鎖自行車的u形鋼鎖,全被舉過頭頂,然後齊刷刷甩出。
空中一片黑影,劈啪砸落,有的磕在盾沿上跳飛,有的直接貫進縫隙,撞得防彈塑料“哢哢”裂響。
張涵把臉埋得更低,手背被彈起的碎磚擦過,可他不敢鬆手,隻能死死扣住前麵那副抖個不停的肩膀。
人這種生物,在戰爭時期的學習能力最快。
剛才還麵對盾陣不知所措,現在已懂得步調一致、分段投彈、專打縫隙。
十分鐘,足夠把恐慌磨成默契,把烏合之眾磨成臨時戰術小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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