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若依微微搖頭,道:“依照葉字營的規矩——”
“誰斬下的頭顱,歸誰所有。”
話音未落,她便將頭顱擲給了千夫長。
千夫長接住,目光傲慢地掃過陳虎,神情中滿是不屑。
陳虎嘴唇微動,久久未能出聲。
過了許久,他才低聲道:“我知道葉字營論功行賞,皆以人頭為準。”
“也正因如此,葉字營每次出戰,腰間皆掛敵首。”
“可洛城軍終究不是敵軍,我們本是同胞。”
“何必……如此呢。”
一直沉默的司空千落忽然開口:“給他吧。”
眾人皆望向她。
她神情恍惚,眼神空洞,仿佛魂魄已離體。
嘴唇微微張合,像是自語:“本不該卷入此事的人,卻在這裡丟了性命。”
“還要拿著彆人的頭顱做什麼?”
葉若依望著司空千落,心中輕歎,點頭道:“給他吧。”
千夫長雖不情願,但依舊遵從葉若依之命,將頭顱拋向空中。
頭顱穩穩落在陳虎懷中。
陳虎拉緊韁繩,低聲說道:“謝過葉姑娘,也謝這位姑娘。”
司空千落凝視著他,抹去臉上血跡,道:“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
陳虎策馬疾馳,追向洛城軍的方向。
司空千落輕喚一聲,一匹遠離戰場的馬緩緩跑來。
他翻身上馬,望向葉若依,道:“葉姐姐,謝謝你。”
葉若依策馬上前,輕拍她的肩膀:“不必言謝。”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司空千落嗅著空氣中未散的血腥,低聲問:“以後,是不是還會死更多人?”
葉若依避開她的目光,沉默良久,才輕輕點頭:“或許如此。”
千夫長騎馬走近,臉上還殘留著乾涸的血跡。
滿身血腥,如同剛從屍山血海中走出。
可他竟還在笑,笑得像一個嗜血的惡魔。
“戰場就是這樣。”
“你不殺彆人,”
“就等著被人在背後捅刀。”
“我們葉字營,從來如此。”
“白日裡我們在戰場拚殺,夜裡卻在夢中反複經曆死亡。”
“我們早就有了覺悟。”
這覺悟便是戰死疆場,屍骨覆以戰袍。
司空千落低頭輕語:
“我們真的已經踏上戰場了嗎?”
千夫長沉聲回應:“是。”
她揮動手中長槍,劃出一朵寒光,說:
“我不願殺人,從未願意。”
她望向將軍,鄭重提問:“你征戰多年,告訴我——”
“怎樣才能減少殺戮,儘快終結這場戰爭?”
千夫長張了張嘴,終究開口:
“曾與南決十萬人馬對峙一年。”
“他們折損六萬,我們四萬。”
“十萬人的骸骨堆積南方,怨氣久久不散,天降大雨連綿三月。”
“而剛才,葉字營與三千洛城軍交鋒一刻鐘。”
“隻死了一人。”
“戰爭結束得越快,流血便越少。”
司空千落緊握槍杆,說:“那就快些結束。”
葉若依笑著問:“你很在意蕭楚河?”
司空千落猛地揮鞭,策馬疾馳。
風聲中傳來她的回應:
“他的名字是蕭瑟。”
葉若依整理了額前碎發,微笑應道:“好,那我們就去找蕭瑟。”
“然後贏得這場戰爭。”
曠野之中。
一騎絕塵。
疾馳之勢,如同離弦之箭。
不愧是號稱夜北的良駒,一日千裡不覺疲憊。
馬上之人更是天賦異稟,昔日朝堂欽定的領軍之才。
然而此刻,他心緒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