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上下幾十口人張落了一天,終於在日落時分迎來了司竹監的孫少監。
孫少監五十來歲,或許是久離沙場的緣故,微微發福的身上顯出一團和氣,不管見誰都是笑眯眯的和善模樣。
老遠見候在中門外迎接陳老爺,孫少監不敢托大,翻身下馬,人未到聲先至:“怎敢勞陳老丈相迎,本官因公事耽擱了,失禮失禮!”
陳太爺對孫少監的態度極為受用。他一介鄉紳,不光能請動六品少監來家做客,還能讓其門前下馬,這臉麵賺得十足。
“孫少監哪裡的話!公事要緊,公事要緊……陛下對您金口稱讚,自然不能懈怠,有負聖恩……”陳太爺老臉笑成了菊花。
孫少監聞言臉上的笑意更加燦爛幾分,心中舒坦至極:“陳老丈所言極是,本官身負皇命,確實是不敢有半分差池。”
正當二人互相吹捧之際,清晰馬蹄聲突然傳入耳中,循聲望去,一名華服青年正縱馬馳來。
青年行至眾人身前才在馬上拱手施禮道:“這裡可是陳太爺府上?”
陳四見青年馬匹神俊,衣著不凡上前兩步小心問道:“此處正是陳太爺宅院,不知公子有何事?”
“在下姓吳,洛陽人氏,族中經營木料生意,今日特來拜會陳太爺。”
自稱姓吳的青年正是蕭邢。
陳太爺聞言心頭一喜,試探問道:“公子是吳大富的族人?”
“正是家父!”
“老朽正是陳昌平,鄉鄰厚愛尊稱一聲‘陳太爺’……”
蕭邢佯裝吃驚,急匆匆下馬行禮:“小子眼拙,還望陳太爺原諒一二,家父曾言數年前與您有過一麵之緣,隻是苦於未尋得機會親自上門拜訪……”
陳太爺聽到此處對蕭邢的身份再無半點懷疑。
提起吳大富,洛陽城無人不知。
他世代經營木料生意,皇家的行宮、洛陽城的建造所用的木料皆出自他的商行,不久前朝中便有擴建東都洛陽的消息流出,今日吳大富的兒子親自來到這裡,想必這消息屬實無疑。
“世侄何必如此見外?今日倒是巧了,府上設宴款待這位司竹監的孫少監,好事成雙,速來見過孫少監。”
說完拉著蕭邢的手帶至孫少監身前,互相介紹一番。
寒暄過後三人入席,菜肴從天上到地下,琳琅滿目,應有儘有,可謂是做足了功夫。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幾人相談甚歡,好不熱鬨。
陳太爺尋了機會率先試探:“世侄遠道而來,不知所為何事?若有需陳某效勞之處,但說無妨。”
蕭邢受寵若驚,放下酒杯,蹙眉道:“既是世叔垂詢,此處無外人,小侄不敢隱瞞。此次奉家父之命前來,正是想與世叔洽談一樁木料生意。”
陳太爺白眉微挑,故作驚奇:“老朽不過鄉野村夫,怎敢高攀吳家?世侄莫要說笑……”
蕭邢唇角浮起一抹笑意,朗聲道:
“正所謂大隱隱於世,盩厔縣的華山鬆、油鬆、側柏、遼東櫟皆是皇家建造行宮彆院的不二之選,盩厔縣的山林八成儘太陳太爺手中,小侄正是為此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