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進士後的第二天,蘇康的生物鐘依然準時,該跑步還得跑,該鍛煉還得鍛煉。
可他剛出門,謔!這待遇可就不一樣了!
那些以前見了他要麼裝看不見、要麼翻白眼的下人們,這會兒跟川劇變臉似的,笑臉堆得跟朵花兒一樣,離著八丈遠就熱情打起招呼來:
“大少爺早!”
“進士老爺好!”
那些聲音,甜得能齁死人。
蘇康自己呢?還是那個蘇康,沒飄也沒抖擻。
他該點頭的就點頭,該微笑就微笑,既不擺譜,也不上趕著回應他們,主打一個“平常心”。
但他心裡卻門兒清:這堆笑臉,多半是衝著他頭上這頂“進士老爺”的新帽子來的。
圍著鏡湖跑了幾圈,跑得微微冒汗,舒坦!
接著跑回自己的小窩——那個住了好幾年、巴掌大的小院子,照樣站樁練拳,虎虎生風,汗珠子甩得飛起。
昨晚吃飯時,他老爹蘇喆一臉殷勤地湊過來說:“康兒啊,如今身份不同了,住這小院子……委屈你了!爹給你換個大的!氣派!”
蘇康想都沒想就擺手拒絕了:“彆!爹,這兒挺好,住慣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我這兒,叫‘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夠住!”
而當時他心裡想的則是:主要是小院清靜,沒糟心事!再說還有間空房,自己正琢磨著讓王叔也搬來一起居住呢,方便!
練完拳,一身汗,他便一頭鑽進了洗漱間。
嘿,柳青這小棉襖早就給他備好了熱水!
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把一身臭汗衝洗乾淨後,蘇康的心裡美滋滋的。
剛過中午,陰沉沉的天就繃不住了,開始飄起雨絲來,煙雨蒙蒙的。
蘇康有點小鬱悶:明天清明節,本打算今天帶柳青上街溜達溜達透透氣,這場雨一下,徹底歇菜了。
“這破天!”
柳青站在屋簷下,對著細雨絲翻了個白眼,氣鼓鼓地返回自己的房屋去了。
蘇康正窩在房裡看書消遣呢,門簾一動,吳家表哥吳青楓打著油紙傘,濕漉漉地跑來了,張口就是一大串感恩戴德的話,什麼“表弟你真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光宗耀祖全托你的福”
聽得蘇康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哭笑不得,隻能等他說完,就趕緊把他送走了。
這表哥,禮數也太周到了點!
整個蘇家下人們倒是忙得腳不沾地,冒著小雨準備明天祭祖的供品、香燭紙錢啥的,氣氛肅穆又有點壓抑。
這場雨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纏纏綿綿下到了晚上,街是甭想逛了,蘇康隻能洗洗睡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蘇家高高的院牆外麵,雨水打濕的角落裡,可貓著不少晉王府的眼線呢!
一個個賊眉鼠眼,正把蘇家,尤其是這位新晉進士老爺蘇康的一舉一動,盯得死死的,像蒼蠅盯上了肉。
眼線之一:“老大,目標人物‘蘇進士’今天除了跑步和練拳,就沒出過門!”
眼線之二:“就是!忒無聊了!比咱們淋雨還難受!盯點啥不好,盯個書呆子……”
小頭目:“閉嘴!讓你盯就盯!王爺自有道理!繼續!”
轉回蘇家,天剛蒙蒙亮,蘇康就睡醒了。
窗外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跟漏了似的。
路滑得像抹了油,跑步計劃泡湯。那行吧,在屋裡活動活動筋骨,繼續站樁打拳,汗照樣能流!
沒一會兒,柳青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少爺!快點兒!老爺和夫人他們都到大門口集合了!就等咱倆啦!”
她手裡捏著把油紙傘,一臉的著急。
蘇康隻好收工,換了身素淨點的長衫,跟著柳青,親手撐起一把油紙傘,走向大門。
一路走,一路遇見的下人們,態度那叫一個熱情洋溢!
大管家郭振更是,笑得臉上的褶子都舒展開了,隔著老遠就躬身行禮:“進士老爺早!”
他生怕自己巴結晚了一步。
窮在鬨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不,現在是“中了進士門庭擠,蒼蠅蚊子都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