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爺,”
王三禿子也不廢話,那聲音像是砂紙磨過鏽鐵,帶著天生的草莽和戾氣,“夜裡把兄弟們召到這鬼地方,是逮著耗子還是撞見鬼了?您儘管吩咐!”
他身後那兩條大漢也如同接收到信號般,腳步挪動了一下,肌肉繃緊。
曹新站在浮塵和陰影裡,周身氣場冷得幾乎比這荒廟還要凍人三分:“龍虎寨……廢了!”
他聲音低沉,每個字都像冰坨子砸在地上,“二十幾條兄弟的人頭喂了狗!血債,得有人扛著!”
王三禿子眼珠子裡凶光猛地爆閃了一下:“誰乾的?!”
“新來的!那姓蘇的縣令!”
曹新斬釘截鐵,直接把尉遲嘉德那茬徹底踩進了泥裡藏著,卻將苗頭都對準了蘇康:“火是他點的!人是他調的!寨子是他下令平的!”
這話半真半假,帶著濃濃的煽動。
“他娘的!敢斷兄弟們的財路!”
左邊那個壯漢猛地啐了一口,聲音甕聲甕氣,如同野獸的低咆,充滿了暴烈的殺意。
“還害死那麼多兄弟!”
右邊那個也咬牙切齒。
“斷財路?哼!”
曹新冷笑一聲,看向王三禿子,那眼神像淬了毒的蛇牙,“何止斷財路!他現在要抄縣庫老底補他的窟窿!拿姓宋的祭旗立威!下一步,他盯上了老子的糧莊!”
他看著王三禿子那對逐漸變得血紅、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眼珠子,拋出最致命的一擊:
“這還沒完!他還要重建他媽的官倉!強行平抑糧價!你們想想!糧價要真被打下來……”
曹新刻意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尖銳的蠱惑,“你們手底下那幫走街串巷、幫咱跑點‘短途快運’暗指銷贓、地下渠道)的崽子們!平日裡替老子盯著‘魚汛’黑市)的兄弟們!靠這個吃飯的城狐社鼠、賭檔打手!他們吃啥?!喝啥?!拿什麼養活老子……養活他們自己?!老子倒了,你們他娘的連西北風都沒得喝!!!”
這話簡直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王三禿子和那兩個壯漢心上!
曹新不僅是他們的金主,更是這威寧地麵上半黑半白勢力的最大庇護傘!
他要是倒了台,砸了飯碗,斷了這條財源和庇護……那後果!
王三禿子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了幾下,那張精瘦的臉上瞬間布滿猙獰。
那點夜裡被打擾休息的不快,徹底化為了滔天殺意!
他死死盯著曹新,聲音嘶啞如同刮鍋底:“曹爺!您直說!怎麼弄?”
曹新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猛地從袖筒裡摸出一個沉甸甸的素麵粗布小包,沒有半分猶豫,直接拋向王三禿子!
布包入手極沉,王三禿子接住,捏了捏裡麵硬邦邦、互相磕碰的銀塊,臉上那道橫貫麵頰的蜈蚣疤都興奮得微微抽動。
“五十兩,一點辛苦錢!”
曹新看著他捏銀子的手,聲音冷硬如鐵,“事成!再給一百五十兩!”
他沒說“不成”,但字裡行間的意思:隻有成,才有錢!
王三禿子掂著銀子,那張猙獰的臉擠出幾分扭曲的“誠意”:“曹爺放心!兄弟們辦事利索!”
“彆急。”
曹新立刻打斷他的表態,向前逼近半步,幾乎要湊到王三禿子的耳朵邊。
他枯長的身影在模糊的月光下投射在布滿蛛網的牆上,像一隻巨大的蝙蝠展開翅膀,帶著森森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