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正堂的最後一片黑瓦剛鋪好,蘇康踩著梯子下來,褲腳還沾著瓦縫裡的灰,就聽見魯琦在院子裡喊得震天響:“大人!不好了!柴房的乾柴見底了!”
蘇康心裡“咯噔”一下,剛放鬆的肩膀又繃緊了。
這陣子青磚賣得火,鄰縣的人推著獨輪車、趕著驢車來買,磚窯從早燒到晚,原本能撐半個多月的乾柴,才十天就見了底。
他快步往柴房走,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果然,裡麵隻剩下零散的幾根枯枝,風一吹還在晃悠。
“我前兒不是讓你去鄰村收柴嗎?怎麼還這麼快就沒了?”
蘇康皺著眉,指尖劃過空蕩蕩的柴房橫梁,上麵還留著捆柴的繩子印。
魯琦急得直跺腳,臉上的灰混著汗,活像個花臉貓:“收了!可鄰村說今年天旱,山上的樹長得慢,自己家做飯取暖都不夠,一斤柴比上個月貴了三文錢,還隻肯賣一點點。昨天去十裡外的李村收,結果半道上聽說柴被彆的窯廠搶著買走了!”
蘇康摸著下巴琢磨,這木柴本就不是長久之計,不僅成本高,還得砍樹,時間長了山上都得禿。
他可是從現代穿越過來的,哪能不知道煤炭的好處?之前改良泥炭摻著木柴燒,不過是過渡,權宜之計罷了,他早就憋著要把煤炭做成蜂窩煤,甚至煉鋼時還要搞成焦炭——這才是解決燃料問題的關鍵!
“慌什麼?”
蘇康突然笑了,拍了拍魯琦的肩膀,“柴不夠就對了,我早等著這天呢!走,帶你去個地方,保準能解決燃料的事兒!”
魯琦一頭霧水跟著蘇康往西邊山腳下走,越走越納悶:“大人,咱不去找柴,來這荒坡乾啥?這兒除了那灰不溜秋的‘泥炭’,啥都沒有啊!”
“就是要這‘泥炭’!”
蘇康蹲下身,撿起一塊黑亮亮的煤炭,指尖蹭上煤末子也不在意,“這不是泥炭,是煤炭!比木柴耐燒十倍,火勁兒還大。之前摻著木柴燒是試試水,現在木柴不夠,正好咱把它變個樣——做成蜂窩煤!”
“蜂窩煤?”
魯琦跟著念了一遍,眼睛瞪得溜圓,滿臉疑惑,“啥是蜂窩煤?帶蜂窩的煤?這玩意兒能燒?”
“當然能!”
蘇康語氣篤定,腦子裡早就把現代蜂窩煤的樣子和做法過了一遍,“你想啊,直接燒煤炭塊,火要麼太衝把磚燒裂,要麼燒不透浪費,可要是把煤炭磨碎了,摻點黃泥做成帶孔的餅子,空氣能從孔裡進去,燒得又勻又持久,一窯磚用的煤炭,比木柴省一半還多!”
魯琦還是沒完全明白,伸手戳了戳蘇康手裡的煤炭,硬邦邦的跟石頭似的:“摻黃泥?那玩意兒遇火不就裂了?再說這帶孔的餅子,咋做啊?”
“這你就不懂了!”
蘇康拉著他往窯廠走,腳步輕快,“黃泥是黏合劑,比例對了不僅不裂,還能讓煤餅成型。至於模具,咱找鐵匠打一套就行,圓桶形狀,底部鑽上孔,跟蜂窩似的——所以才叫蜂窩煤!”
說乾就乾,蘇康立刻讓人去辦三件事:先把山腳下的煤炭都挖回來,不管大小都要;再找人去采擷細黃泥,越細越好;最後找鐵匠打模具,圓桶高半尺,底部鑽十二個手指頭粗的圓孔。
工匠們聽得稀奇,卻也不敢怠慢,當天下午就把煤炭運了回來,黑黢黢的堆在窯廠旁邊,像座小山。
蘇康親自上手,先讓人把煤炭敲碎,用篩子篩掉石頭和草根,隻留下細細的煤末子。
接著他蹲在大木盆旁,按煤末子七、黃泥三的比例倒進去,又加了適量的水,挽著袖子攪拌。
煤末子嗆得人直咳嗽,蘇康揉了揉眼睛,手上的黑灰蹭到臉上,活像個小灶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