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從趴在桌上的姿勢,坐直了。
“小夜,你在說什麼呢,”和泉守兼定猛灌了一口茶,難以置信道。
小夜平靜的看向他,“不是嗎,藥研交換的要求,撐過這一段時間,現在本丸的靈力充足,足夠我們再活個一兩年,陷入沉睡的刀也被喚醒,我們身上的傷已經恢複了,按理來說,要求已經完成。”
既然完成了,是不是就該放人回去了。
和泉守兼定麵露糾結,他當然也聽堀川國廣說過這個不對等的交易,按理來說,確實應該放人了,可是,好不容易擁有審神者,會放手嗎。
他自己倒是沒關係,反正也是被審神者放棄的,可是其他人……
麥子:“我能走?”
或者換個說法。
“他們會放我走?”
不說把她綁來的小短刀,就說被她喚醒的刀們,隻字不提放她走,不少自來熟的都叫上主公了,這仿佛真的是一座普通的本丸,出陣帶回來資源,做內番,除了有不少重複的刃以外,其餘一片祥和。
但所有刃都知道,這種含糊不清的平靜,是虛假的。
隨時都可能被打破,但大家總想著,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至少這一刻他們是有主人的。
“小夜,我還是不能理解,你們這麼多刃,就算需要定期補充靈力,完全可以和時政購買,為什麼要我留下?”
她簡直就是空降的領導,明明不需要領導就能運轉的公司,為什麼要給自己頭上加個限製呢。
小夜嘴角微微上揚:“大人,我們是刀。”
麥子:“?”她知道啊。
和泉守兼定雙手放在膝頭上,深深歎了口氣,“我們從誕生時開始,存在的意義就是被人使用,沒有主人我們就是一堆廢鐵,哪怕有了人身,我們依舊是刀,沒有主人,刀該指向何處?”
日複一日的出陣,不僅是為了向心目中那位靠近,更是為了確定他們存在的意義。
在這個已經沒有冷兵器戰爭的年代,他們這些武器,該如何自處,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或許可以說,他們好不容易有了人身,可以尋找新的生活,尋找新的意義。
可是啊,千百年都這麼過來了,他們的記憶,他們的過去,都是為了殺人和保護存在,突然讓他們改變,他們又該如何改變。
仿佛一個赤條條的靈魂,被塞入成人的身體,沒有人引導,沒有時間思考,他們本能的遵循曾經的生活模式。
但他們這群刃運氣很差,被丟到了陌生的地方,不得不思考戰鬥以外的事。
茫然,空洞,仿佛嬰兒般直麵這個世界的殘酷。
最大的問題是,他們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走,該如何活著。
“我們模仿人類的情緒,人類的想法,可是我們不是人,”和泉守兼定垂眸,“疼痛,難過,絕望,是有了這具身體才產生的情緒,這些情緒比碎刀還恐怖。”
他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太難受了,在意識到我被主……審神者丟棄的瞬間,就好像親眼目睹土方先生在我麵前被殺死一樣,那種情緒,能把我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