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快速,幾乎是三兩步便衝上了台階,手上的動作急切卻依然輕柔,唯恐打擾到屋內的人。
門外隻差一步就是家門,但偏偏隔著這扇緊閉的鐵門,他們竟比任何時候都遙遠。
“小雪,是我,開門。”
他的聲音放軟了些,帶著一點點祈求般的溫和,仿佛隻要門能打開,所有的難題都能迎刃而解。
他在門外耐心地等待著,可等來的卻是長久的靜默。
房間裡傳來微弱的回答:“哥,我不想見任何人。”
她的回應很低,聲音疲憊且失落,沒有絲毫波瀾,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再和世界對話。
“快起來吃點東西,給你買了最愛的小籠包。”
他知道她現在或趙不想麵對這一切,但他仍不願放棄哪怕是一點希望。
“最愛的”兩個字他說得很慢,似乎是故意念出來,提醒她曾經那些小小的幸福還在等著她重新發現。
“我不餓。”
簡短,乾脆,拒絕得毫不留情。
可那冷淡的語氣裡,分明藏著壓抑的情緒,隻是她不願讓自己的軟弱再度暴露給旁人罷了。
黎司澤靠在門框邊,輕聲說:“小雪,你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華國已經離開了。”
背靠門板,身體重心倚著牆麵緩緩下滑,直至坐下。
話語雖緩,卻異常堅定,帶著不容反駁的現實意味。
他知道她說的不是“不餓”,是她已經對一切都放棄了期待。
可是現實不會因為他或她願意逃避就會停下腳步。
房間裡沉寂了好一會兒,才傳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爸爸媽媽提出的那些條件,華國哥根本不需要去證明自己。”
哭泣的聲音壓抑卻無法掩飾那滿腔的自責,每一句話裡都帶著深深的悔恨和控訴。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將憤怒埋藏在如此安靜而悲傷的聲音裡。
因為她始終相信——如果她當初堅持過、反抗過,也趙一切都不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聽到妹妹哭成這樣,黎司澤心裡一陣難受。
手指深深掐進掌心,仿佛隻有通過這種近乎自虐的方式,才能緩解內心翻湧不止的疼痛。
他心疼於她的脆弱與委屈,卻更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太清楚爸媽的性格了,尤其是爸爸,軍人出身的家庭,容不得半點投機取巧的做法。
那是一個規矩至上的家庭環境,講原則講紀律多過情感與理解。
即便華國的能力擺在那兒……
這是黎司澤第一次聽見一向溫柔的妹妹出口罵人。
那個曾經總是笑容溫婉、說話低聲細語的女孩,此刻竟是那樣憤怒地對著電話哭喊,那一刻的震驚讓他的記憶幾乎為之停滯——他也開始意識到,在家人看不見的地方,她的內心已經默默流了多少血與淚。
她是真急了,也真怕了。
剛才那番爭執像針一樣紮在她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緊接著,隻聽得“砰”的一聲響——門被猛地拉開,又重重地合上,小雪已經衝出了房間。
腳步聲淩亂而又急促地回蕩在走廊裡,帶著明顯的憤怒和不甘。
她的聲音還在耳邊縈繞:“我現在就回去找爸媽談談!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要管我到什麼時候!”
語氣堅決得幾乎有些破釜沉舟的味道,仿佛她終於忍無可忍,決定做一場徹底的了斷。
黎司澤坐在房間裡,靜靜地望著那一扇關著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