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傅規矩嚴得很,就連穿針這種看似簡單的小事,都要求她反反複複地練習上百遍,直到動作純熟、準確無誤為止。
“手要穩,線要勻,心要靜。”
這是老師傅常說的一句話,聲音低沉卻有力,像是一句不可違背的鐵律。
老師傅總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院子裡那張老舊的竹椅上,一邊眯著眼睛看著她練習,一邊不停地念叨著這九個字。
他那布滿老繭的手時不時伸出來,輕輕扶正趙敏書的手腕,或者幫她調整針腳的方向。
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這天下午,陽光正好,微風拂過院中的梧桐樹,樹葉沙沙作響。
趙敏書正坐在小木凳上,低著頭專心致誌地練習走針。
她的手指靈活地穿梭在鞋底之間,一針一線都力求完美。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節奏輕快,帶著幾分熟悉的氣息。
“爸,我回來了!”
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從院門外傳來,清朗中帶著一絲疲憊後的輕鬆。
她抬起頭,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推開了那扇略顯斑駁的木門,走了進來。
他穿著一件熨帖整齊的深藍色中山裝,領口扣得一絲不苟。
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鏡片後的眼睛透著書卷氣。
右手提著一個洗得發白的舊布包,肩頭還沾著幾縷風塵,顯然是剛從外地趕回來。
整個人看起來斯文整潔,透著一股學院派的氣質。
“傳家?你怎麼回來了?”
老師傅聽到聲音,立刻從屋裡走了出來,臉上原本嚴肅的神情瞬間被驚喜取代。
他快步迎上前去,上下打量著兒子,眼裡滿是慈愛與欣慰。
“學校放假期了,回來看看您。”
周傳家笑著答道,語氣裡帶著久彆重逢的親切。
他放下布包,正要和父親多說幾句,目光卻忽然落在院子另一側的趙敏書身上。
他推了推眼鏡,眉頭微微一皺,眼神中透出一絲疑惑,隨即轉向父親,輕聲問道:
“這位是?”
“這是趙敏書,我新收的徒弟。”
老師傅語氣平靜,但話語中帶著幾分自豪,仿佛在介紹一件值得驕傲的成果。
周傳家一聽,先是一愣,隨即不自覺地打量起趙敏書來。
他上上下下看了幾眼,心裡暗自納悶。
這麼個年輕的姑娘,模樣清秀,看起來才二十剛出頭,皮膚白皙,手指纖細,怎麼看也不像是能吃苦學手藝的人。
她居然要學做布鞋?
這可是費時費力、枯燥繁瑣的活計啊。
“師父,您先忙,我去準備晚飯。”
趙敏書識趣地停下手中的活計,將針線收好,輕輕疊起鞋底,然後站起身來。
她朝老師傅微微一笑,隨即低著頭,腳步輕盈地朝廚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