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敏書心裡一陣酸澀,卻沒多說什麼。
她知道,師父說的是真心話,可那“還好還有你”的背後,藏著多少失望與妥協,她比誰都清楚。
她想安慰幾句,可話到嘴邊,又覺得太輕飄,反而顯得虛假。
最終,她隻是低下頭,把碗輕輕放進水槽,指尖觸到涼水時,微微顫抖了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周傳家就爬起來收拾行李。
天剛蒙蒙亮,窗外還泛著青灰色的光。
他輕手輕腳地把幾件衣服疊好塞進背包,又檢查了一遍課本和筆記。
動作利落,像是生怕驚動了誰,又像是急著逃離某種令人窒息的氛圍。
趙敏書在院子裡練習穿針引線,聽見屋裡有響動。
她正低頭對付一根細得幾乎看不見的線,聽見腳步聲便抬起了頭。
清晨的風吹起她額前的碎發,她眯了眯眼,朝屋門口望去。
“這麼早就走啊?”
她停下手中的活,把針彆在布鞋麵上,語氣裡帶著一點驚訝和不舍。
“嗯,學校有點急事。”
周傳家背著書包走出來,神情平靜,卻掩飾不住一絲急切。
他不想多解釋,隻是含糊地帶過。
其實學校並沒有急事,他隻是不想再待下去,怕自己動搖,也怕父親又說出那些讓他心痛的話。
“對了,我爸在家嗎?”
他站在院中,目光掃過廚房和堂屋的門,似乎在確認什麼。
“師父去師兄那兒了,說是有事要談。”
趙敏書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灰塵,答道。
師兄是師父早年收的徒弟,後來獨立開店,手藝確實出色,尤其擅長做高底繡鞋,在鎮上也有不少老主顧。
周傳家應了一聲,站在門口頓了頓。
他望著那條通往村外的小路,陽光正一點點爬上石板的縫隙。
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想回頭再說點什麼,可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如意姐,能幫我個忙嗎?”
他轉過身,語氣認真起來,眼神裡多了一絲請求。
“說吧,什麼事?”
趙敏書看著他,察覺到他的神色有些異樣,卻仍笑著回應。
她一直把他當哥哥看,隻要能幫的,她都不會推辭。
他從包裡掏出一張小紙條,遞了過去。
紙條折得整整齊齊,邊緣還有些磨損,顯然在他口袋裡放了不短時間。
他遞出時手指微微用力,仿佛那張紙承載著某種重要的托付。
“等我爸回來,你把這個交給他,就說我去師兄那兒取雙鞋。”
他說得很快,幾乎是一口氣說完,像是怕自己反悔。
趙敏書接過紙條,有點納悶。
她低頭看了看那張紙,又抬頭看他:“取鞋?”
語氣裡帶著疑惑——他不是明天才回學校嗎?
現在去取鞋,時間未免太趕。
“嗯,之前訂的。”
周傳家臉微微發燙,像是被看穿了什麼。
他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低頭搓了搓手指,“師兄手藝比我爸還厲害,做出來的更合腳。”
這話半真半假,他確實是訂過一雙鞋,可真正的原因,卻是想避開父親的最後一頓早餐,以及那沉默中壓抑的責備。
趙敏書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也沒多問。
她向來不多打聽彆人的私事,尤其是涉及師父和傳家哥之間的事。
她把紙條小心地折好,放進衣兜裡,點了點頭:“知道了,我會轉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