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師傅語氣沉穩,像長輩在拉家常,每一個字都帶著歲月沉澱下來的分量。
他看著她的眼睛,目光堅定:“結過婚怎麼了?離過婚又能怎麼樣?現在是什麼年代了?婚姻不該是女人一輩子的枷鎖。你以為你錯了?你沒錯。你隻是走了一段不該走的路,現在回來了,這就夠了。”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動作緩慢而溫暖,像冬日裡的一縷陽光:
“你敢離開那種人渣,說明你有膽量,敢為自己活。這不丟人,反而是種本事。多少人困在一段爛婚姻裡,連走出來的勇氣都沒有,你做到了,你就值得尊重。”
師兄也在旁邊點頭,臉上帶著誠懇的笑意:
“師父說得對,如意,你彆因為他幾句瘋話就懷疑自己。你的價值,從來不是由他來定義的。”
“誰信他那些瞎扯!”
一旁的張嬸眼圈都紅了,聲音有些發抖。
她一手拿著抹布,一手扶著櫃台,語氣激動得幾乎要哭出來,“我看你這些天起早貪黑學手藝,天沒亮就來,天黑了還不走;心又善,誰家有事你都搭把手;做事又認真,每一針每一線都用心,比誰都強!你比他強一百倍,一千倍!”
周師傅聽著,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麼。
他沉默了幾秒,神情認真起來,看向趙敏書,語氣鄭重:
“如意,我跟老婆商量一下,想認你當乾閨女,你願意不?咱們這店,不光是學手藝的地方,也是個家。你一個人在外頭打拚,孤孤單單的,不如就在這兒安個家。你說,好不好?”
趙敏書一愣,完全沒想到師傅會說出這話。
她瞪大了眼睛,淚水還沒乾,卻已忘了擦,整個人像是被釘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師傅,我……”
她張了張嘴,聲音輕得像夢囈,“我怎麼能……怎麼能做您的女兒?這太……太不敢當了……”
“彆推辭。”
張嬸一把握住她的手,手心溫暖粗糙,滿是老繭,卻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她眼眶泛紅,語氣溫柔卻堅定:“你一個人在外頭打拚,沒個依靠,我們心裡也不踏實。你看你,連個親人都不在身邊,生病了誰送你去醫院?受委屈了跟誰說?以後有我們在,誰敢欺負你?誰敢說你一句不是,我們都替你頂著!”
店裡的燈光昏黃,照在每個人臉上,映出柔和的輪廓。
窗外的風停了,世界仿佛也安靜下來,隻剩下她手心裡傳來的溫度,和那一句句滾燙的話,在她心底,一點一點,燃起了一簇光。
周傳家也咧嘴笑了:
“如意姐,這樣一來,咱們可真成一家人啦!以前我總覺得自己孤零零的,東奔西跑,也沒個靠得住的伴兒。可現在不一樣了,有你在,還有師兄在,我心裡踏實多了。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是一個人扛了。”
師兄笑著點頭:
“對,一家人,就得護著彼此。誰有難處,大夥兒一塊兒上。以前我一個人在廠裡乾,出了事也隻能自己忍著,可現在不一樣了。咱們這幾個人,隻要心往一處想,勁兒往一處使,再大的風浪也不怕。”
趙敏書看著眼前這些人,心裡像被暖流一遍遍衝刷。
那股暖意從胸口蔓延開來,慢慢滲進四肢百骸,連指尖都微微發燙。
她眼眶有些發酸,卻強忍著沒讓淚水落下。
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裡,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了歸處。
不再是那個被親戚嫌棄、被房東催租的漂泊者,而是有人惦記、有人等她回家的人。
哪怕隻是這樣靜靜地站著,聽他們說話,她都覺得無比安心。
……
薛雲山被轟出鞋店後,在街上轉了好幾個來回,滿肚子火氣。
他一邊走,一邊踢著路邊的空礦泉水瓶,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