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看不上你,而是現實擺在那兒。”
黎母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回趙敏書臉上,帶著幾分無奈,也帶著幾分憐惜。
“行屹肩上的擔子重,他是黎家唯一的兒子,將來要撐起整個家業,要麵對的不僅僅是生意上的風浪,還有家族的期待、旁人的目光、權力的博弈……這些,你懂嗎?”
她聲音不高,卻句句擲地有聲。
“你們要是綁在一起,隻會讓彼此更累。他若因你分心,便是對家族不忠;你若因他受苦,我也於心不忍。”
趙敏書慢慢抬起頭,目光迎上黎母真誠而複雜的雙眼。
她看到的不是冷漠的拒絕,而是一位母親對兒子未來的深切憂慮。
那一瞬間,她忽然明白了,這場談話,不是打壓,而是勸解;不是敵意,而是保護。
“阿姨,我懂您的意思。”
她吸了口氣,深深吸進肺裡,仿佛要把所有的情緒都壓下去。
聲音雖輕,卻異常清晰。
“其實我心裡也清楚,我們……不合適。”
她頓了頓,嘴唇微微顫抖,終究沒有讓淚水落下。
不合適——這三個字像一把鎖,把她所有年少時的幻想,都關進了黑暗的角落。
黎母眼裡掠過一絲寬慰,像是終於放下了一塊心病。
她輕輕點頭,目光柔和了幾分。
“你是個明白人,能想通這一點,我很欣慰。”
她說這話時,語氣裡多了一絲溫度,像是認可,也像是心疼。
“年輕時的情愫,誰沒有過?可人活著,終究要麵對現實。”
趙敏書抿了抿唇,低聲回應:“我會專心做我的事,在京城把路走穩,不會再讓你們為難。”
她的聲音很輕,像一片落葉飄在風中,卻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堅定。
那不是逞強,而是成長後的清醒與決絕。
黎母點點頭,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趙敏書的肩膀。
“如意,記住一句話——你是個好姑娘,配得上更好的日子。”
她的語氣慈和,卻字字入心,像是臨彆贈言,又像是一句溫柔的祝福。
送走黎母後,趙敏書回到店裡,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聲響。
她站在櫃台後,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心裡像壓了塊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悶,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那種感覺,說不清是委屈、是釋然,還是深深的孤獨。
周師傅瞧出她不對勁。
他眯著眼看了趙敏書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丫頭,怎麼了?剛才那位大姐跟你說啥了?”
他聲音粗獷,卻帶著長輩特有的關切,手裡還拿著半隻沒縫好的軍鞋。
“沒事師傅,就是聊了幾句家常。”
趙敏書勉強扯了下嘴角,想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她低下頭,迅速拿起針線,假裝專注地縫起鞋來,仿佛隻要手不停,心就不會空。
從那以後,她把心思全撲在了軍鞋上。
白天縫,晚上縫,連吃飯時都在琢磨針腳的疏密與角度。
每一針每一線,都像是在縫補自己支離破碎的心。
這八十六雙鞋,成了她最好的練習機會。
也成了她唯一的寄托。
手藝從一開始的磕磕絆絆,手指被針紮破過好幾次,線常常歪斜,膠也刷不勻,到如今能獨當一麵,縫出的鞋子結實耐穿、線條流暢,前後不過一個多月。
進步之快,連她自己都感到驚訝。
“如意啊,你這手勁兒,真是老天賞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