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都輕快得像春風拂過柳枝：“是東邊縣城百貨大樓的采購負責人親自登門，咱們拿下了一單不小的合作！光是第一批訂單，就夠咱們做半個月的。”
趙敏“啪”地一下用力拍了下手，整個人興奮得原地跳了起來，鞋底差點蹭到門檻，臉漲得通紅：“真的？太好了！這說明啥？說明咱們‘蔓香’的名聲不靠吹、不靠捧，已經實實在在傳出去了！連東邊那麼遠的人都找上門來訂貨，這是實打實的認可啊！”
林蔓笑著點頭，眸子清澈明亮，目光卻已經穿透了這間小院，仿佛望向了更遠的山外之城、更遠的千裡商道。
她的眼底閃爍著一種近乎執拗的光，那是夢想與信念交織出的火焰。
“隻讓東邊知道可不夠。”
她語氣平靜，卻字字堅定，“咱們的目標不能隻局限在這方圓幾十裡。我要讓附近所有縣城的集市上，都能看見‘蔓香’的招牌；我要打進省城的商超，讓城裡的主婦們搶著買；甚至有一天，我要讓全國各地的餐桌上，都擺著咱們做的醬菜、鹹菜、泡菜——讓‘蔓香’這塊牌子，家喻戶曉！”
趙敏和趙小雨聽了，心口像被什麼猛地撞了一下，熱血一下子湧上了頭，胸口發燙，臉頰也跟著熱了起來。
她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握緊了拳頭，異口同聲地喊道：“咱們一定行！一起乾！”
這話要是換作彆人說，她們可能隻會笑著搖搖頭，當是年輕人一時熱血上頭的豪言壯語。
畢竟，能把周邊三四個縣的市場鋪開就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了，誰還敢奢望全國？
可說這話的人是林蔓啊！
是那個在最窮最難的時候，咬著牙也要把第一批醬料做出來的林蔓；是那個為了談下第一筆訂單，頂著烈日步行十裡地的林蔓；是那個哪怕被冷眼、被嘲諷，也從不低頭、從不退縮的林蔓！
隻要是她開口，隻要是她認定的事，趙敏和趙小雨就覺得，天大的難事，也總有辦法跨過去；再遠的路，也總有人願意陪她一起走。
……
“哎喲，閨女回來啦？”
張桂蘭聽見門口“吱呀”一聲響，手裡的剪刀頓了頓，扭頭一看，見林蔓正推著那輛半舊的自行車走進院子，臉上立馬堆滿了笑，“今天新貨賣得咋樣？累壞了吧？”
她蹲在青石板旁，膝蓋上墊著塊藍布，正低頭剪著自己種在花盆裡的小蔥，一把一把碼得整整齊齊，綠油油的，透著清香。
林蔓把自行車輕輕靠牆放穩，順手拍了拍車座上的灰，快步走過去，一把挽住媽媽的胳膊，腦袋親昵地往她肩頭蹭了蹭，像小時候撒嬌那樣。
“媽，今天一整天就賣光啦！連補貨都沒來得及，好多老主顧都空著手回去了呢。”
“哎喲喂，我就知道我家蔓蔓最厲害！”
張桂蘭笑得合不攏嘴，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了，伸手就去摸女兒的頭發，語氣裡滿是驕傲和心疼，“從小就聰明，又肯吃苦，這事兒交給你，我一百個放心。”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順手把小蔥放進簸箕裡，高聲朝屋裡喊：“開飯咯！今天的菜香，就等你們回來一起吃團圓飯！”
今天輪到林強下廚，他一手穩穩地端著熱氣騰騰的蒜蓉菜心，翠綠的菜葉上泛著晶瑩的油光，蒜香撲鼻；另一隻手則端著一盤紅亮誘人的酸辣土豆絲，辣椒油在表麵微微晃動，映著燈光閃閃發亮。
他從廚房裡快步走出來，腳步輕快卻謹慎，生怕湯汁灑出半點。
“小妹，廚房還有鍋苦瓜排骨湯，你去端一下哈。”
他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把兩道菜放在餐桌中央，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顯然是剛從灶台前忙碌完。
“好嘞！”
林蔓應了一聲，麻利地從座位上起身，朝著廚房走去，動作乾脆利落，完全沒有拖泥帶水。
張桂蘭把剛剪好的一把新鮮小蔥整齊地擺在砧板上，細細地切成均勻的蔥花，每一根都細如發絲，長短一致。
她將切好的蔥花輕輕掃進一個小瓷碟裡，然後把碟子端到餐桌一角，聲音溫和地說：“誰喝湯想加點蔥花，自己來點就行，提提香味。”
林蔓夾了一筷子土豆絲放進嘴裡，牙齒剛一咬下，酸味便率先在舌尖炸開，緊接著辣意順著喉嚨直衝上來，還帶著一絲微麻的爽口感。
她在嘴裡細細咀嚼，酸辣味層層疊疊地釋放，刺激得她雙眼微眯，臉上浮現出滿足的神情，忍不住從喉嚨裡發出一聲悠長的“嗯～”。
“大哥，你今天咋有空做飯？我記得你不是要上班嗎？”
她一邊咽下口中的食物，一邊好奇地抬起頭，目光落在林強臉上，語氣裡帶著幾分疑惑和意外。
林強一聽這話，動作微微一滯，臉上的笑意稍稍收斂。
他緩緩放下手中的筷子，竹筷輕輕搭在碗沿上，發出細微的“叮”一聲。
接著，他兩隻手不自覺地搓來搓去，指節微微發白，掌心隱隱滲出汗意，整個人顯得有些局促和緊張。
“媽，小妹……我……我從運輸隊辭職了。”
他終於開口，聲音不大，語氣低沉卻清晰，每個字都像從喉嚨裡艱難地擠出來的一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啥？！”
林蔓手中的筷子猛地一頓，湯汁濺出幾點落在桌麵上。
張桂蘭更是直接驚得站起身來，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
母女倆齊聲驚呼，臉上全然寫滿了震驚與錯愕。
特彆是張桂蘭，原本紅潤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嘴唇微微發抖，仿佛被一記重錘狠狠擊中胸口。
她剛才就覺得奇怪，林強怎麼今天這麼早就收工回家，而且還精力充沛地主動進廚房做飯，鍋鏟翻飛，忙前忙後。
平常他乾完運輸隊的活回來，總是渾身濕透，褲腳沾滿泥水，肩頭磨得發紅，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往床上一倒就能睡死過去，哪還有心思碰鍋碗瓢盆，更彆提炒兩個拿手菜了？
隻有在放假休息的時候，他才會難得進一次廚房，露一手家常手藝，逗家人開心。
敢情今天下廚，並不是因為休假，而是因為他已經不在運輸隊乾了——人閒下來，才有空做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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