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寂靜,如同實體般壓在腐海核心的廢墟之上。源初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已如潰爛的膿瘡被秩序之光強行剝落、蒸發,露出下方扭曲、焦黑、布滿巨大金屬殘骸的瘡痍大地。弑序者那龐大到令人絕望的軀體,此刻隻剩下斷裂的星髓骨架和零散覆蓋著扭曲能量回路的裝甲板,如同被剝皮拆骨的遠古巨獸,散落在焦土之上,猩紅的獨眼核心處,隻餘一個觸目驚心的、邊緣閃爍著法則湮滅後殘留黑芒的空洞。
晚晴跪坐在冰冷的暗色金屬平台上,懷中是幾乎失去意識的鴻影。她周身白金光輪已然黯淡到極點,如同風中殘燭,每一次微弱的閃爍,都讓那些遍布她身體、蛛網般的法則裂痕更加清晰。裂痕之下,血肉在法則化的冰冷侵蝕與複蘇人性的激烈衝突中痛苦呻吟。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那裡,新生星核融入後留下的印記,正悄然蔓延出更加繁複、也更加冰冷的暗金色紋路——那是秩序權柄更深層次的烙印,是情感剝離加速的證明。
鴻影的身體沉重得像一塊燒透的炭,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著灼熱的血腥氣,牽動背部那道深可見骨、邊緣被汙染能量侵蝕得滋滋作響的恐怖傷口。他緊閉著眼,染血的睫毛在蒼白如紙的臉上投下脆弱的陰影,方才那焚儘一切的狂暴劫火,此刻在他體內微弱得如同即將熄滅的灰燼。
晚晴咬緊牙關,強行催動體內僅存的、未被完全法則化的力量。不再是宏大冰冷的秩序之光,而是如同涓涓細流般的、帶著生命氣息的溫潤白焰,小心翼翼地探向鴻影背部的傷口。白焰觸碰到那翻卷焦黑、不斷滲出汙穢能量的創麵時,鴻影的身體猛地一顫,喉間溢出痛苦的低吼。
“忍著點……”晚晴的聲音沙啞,帶著自己也控製不住的顫抖。她的力量艱難地與那頑固的汙染對抗,如同用最細的銀針挑除最惡毒的腐肉。每一絲白焰的深入,都引來傷口處汙穢能量的瘋狂反噬,如同跗骨之蛆,侵蝕著她的淨化之力,也加劇著她自身法則裂痕的蔓延。冷汗混合著被法則之力蒸發的淚光,從她額角滑落。
就在淨化之力與汙染能量僵持拉鋸的緊要關頭,異變陡生!
平台不遠處,一塊屬於弑序者龐大肩甲的扭曲殘骸,其上本已黯淡的、如同血管般盤繞的能量回路,毫無征兆地亮起一絲極其微弱的、粘稠如汙血的暗紅色光芒!這光芒一閃即逝,快得如同幻覺。
但晚晴和鴻影幾乎同時捕捉到了!
晚晴瞳孔驟縮,淨化之力瞬間收回,化作一層薄薄的光盾護在身前,警惕地鎖定向那塊殘骸。鴻影則猛地睜開眼,儘管眼神渙散虛弱,但那股源自本能的、對危險的極致敏銳瞬間壓倒了傷痛!他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的本能反應快過意識——他強撐著,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猛地將半跪著的晚晴狠狠向自己身後一拽!
就在晚晴被他拉開的刹那——
嗤啦!
一道粘稠如瀝青、散發著濃烈腐朽惡臭的暗紅色能量束,毫無征兆地從那塊肩甲殘骸的斷裂處激射而出!速度快得撕裂空氣!目標,正是晚晴剛才所在的位置!
能量束險之又險地擦著晚晴被拉開的衣角掠過,狠狠擊打在平台後方的金屬廢墟上,瞬間腐蝕出一個冒著青煙的深坑,坑洞邊緣還在不斷蔓延、軟化!
晚晴心有餘悸,若非鴻影那近乎野獸般的直覺和不顧一切的拉扯,這道凝聚了源初最後惡意的腐蝕射線,足以將她重創!她看向鴻影,後者因強行發力,背部傷口再次崩裂,鮮血汩汩湧出,染紅了身下的金屬。他急促地喘息著,眼神死死盯住那塊再次亮起暗紅光芒的殘骸,如同被激怒的受傷孤狼,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充滿威脅的咆哮。
“源初……還沒死透……”晚晴的聲音冰冷徹骨,秩序權柄在掌心嗡鳴,強行壓下法則裂痕帶來的劇痛和內心的驚悸。她明白了,源初在弑序者核心被毀的瞬間,將最後一點惡毒的意誌碎片,連同部分未消散的汙染能量,緊急注入了這具龐大殘骸的某些關鍵節點!它像潛伏在屍體中的毒蟲,等待著給予幸存者致命一擊!
“雜……碎!”鴻影嘶啞地擠出兩個字,眼中劫火微弱卻倔強地重新燃起。他試圖撐起身體,劇痛卻讓他再次跌回晚晴臂彎。
“彆動!”晚晴厲聲喝止,目光銳利如刀,掃視著周圍散落各處的弑序者巨大殘骸。果然,不止一塊!在視線的死角,在斷裂的關節處,在扭曲的裝甲板縫隙中,星星點點的暗紅光芒如同複生的鬼眼,此起彼伏地亮起!一道道充滿惡意的“視線”,鎖定了廢墟中央兩個渺小的身影!
它們不再是完整的弑序者,而是源初惡念驅動的、破碎的殺戮傀儡!沒有智慧,隻有被汙染能量驅動的、針對秩序與生命的純粹破壞欲!
第一塊亮起紅光的胸甲殘骸率先發動!它如同被無形巨手拋擲,帶著沉悶的破空聲,如同崩塌的山嶽,朝著兩人當頭砸下!覆蓋其上的扭曲能量回路閃爍著不祥的紅光,一旦被其籠罩,不僅會被巨力碾碎,更會被那汙穢能量瞬間侵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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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眼神一凝,沒有絲毫猶豫。她一手緊緊扶住鴻影,另一隻手向著砸落的胸甲殘骸猛地推出!這一次,她掌心爆發的並非純淨的白焰,而是融合了秩序權柄冰冷特性的——星塵壁壘!
無數微縮的、旋轉的星辰虛影瞬間在她身前凝聚,構成一麵半透明的、流淌著白金與暗金色澤的光牆!
轟——!!!
胸甲殘骸狠狠砸在星塵壁壘之上!巨大的衝擊力讓光牆劇烈凹陷,裂紋瞬間蔓延!汙穢的暗紅能量如同毒蛇,瘋狂啃噬著壁壘的秩序結構!晚晴身體劇震,嘴角溢出一縷淡金色的血絲法則化加深的征兆),扶著鴻影的手臂幾乎脫力。壁壘雖未破碎,但光芒肉眼可見地黯淡下去!
鴻影在她臂彎中,清晰地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和力量的急速流逝。看著那近在咫尺、瘋狂衝擊壁壘的汙穢殘骸,看著晚晴蒼白卻堅毅的側臉,看著她嘴角那抹刺眼的金色血痕……一股混雜著暴怒、不甘和某種被強行點燃的、久違的守護衝動,如同岩漿般在他瀕臨枯竭的體內瘋狂衝撞!
“滾開!”他低吼一聲,猛地掙脫晚晴的攙扶,單膝跪地,染血的手掌狠狠拍在腳下冰冷的金屬平台上!不再是焚儘一切的毀滅劫火,而是極度凝聚、帶著他最後意誌和狂暴生命力的——劫火餘燼!
一束凝練到極致的、僅有手臂粗細的暗紅劫炎,如同從地獄刺出的尖釘,帶著刺耳的尖嘯,精準無比地射向那塊胸甲殘骸上紅光最盛、能量回路最密集的一個節點!
噗!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那束暗紅劫炎如同燒紅的鐵釺刺入朽木,瞬間洞穿了汙穢能量最活躍的核心點!胸甲殘骸上瘋狂閃爍的紅光如同被掐斷的燈絲,驟然熄滅!其攜帶的衝擊力和汙穢能量瞬間潰散大半!砸在星塵壁壘上的力量也驟然減輕!
晚晴壓力一鬆,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低喝一聲:“散!”星塵壁壘瞬間分解,化作無數細碎的星芒,將那失去動力、慣性下墜的胸甲殘骸輕柔卻堅定地推開,轟然砸落在平台邊緣。
“左邊!腿骨!”鴻影喘息著,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他眼中燃燒著洞察幽微的火焰,死死盯著另一塊如攻城錘般橫掃而來的巨大腿骨殘骸,其上數個能量節點正交替亮起暗紅光芒。
晚晴沒有絲毫遲疑!鴻影的指示就是坐標!她指尖白金光華流轉,一道凝練如實質的秩序光束如同審判之矛,後發先至,精準無比地射向鴻影所指的那幾個關鍵節點!
嗤嗤嗤!光束貫穿,節點處的暗紅光芒如同被戳破的水泡,接連熄滅!橫掃的腿骨殘骸頓時失去平衡,帶著沉悶的呼嘯,擦著兩人頭頂掠過,重重砸入遠處的廢墟,激起漫天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