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並非虛無,而是意識沉入無邊深海般的、連自我都幾乎要消散的極致沉寂。
痛楚是唯一殘存的坐標,如同跗骨之蛆,蔓延在靈魂和軀體的每一寸角落,提醒著蘇晚晴她還“存在”著。混沌本源近乎徹底熄滅,隻剩下最深處一點微不可察的星火,如同風中殘燭,維係著最後的生機。身體的裂紋並未愈合,反而在之前的爆炸反噬中進一步擴大,仿佛一具即將破碎的瓷器,被勉強粘合。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
艱難地、一絲絲地凝聚起潰散的意識,如同在暴風雨後的泥濘中掙紮爬行。首先感知到的是冰冷堅硬的觸感,以及壓在身上的、令人窒息的沉重感——那是坍塌的建築碎塊。
她被埋住了。
懷中有微弱的溫熱,是艾拉。女孩的氣息比之前更加微弱,幾乎感知不到,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冰冷。那枚指環則緊緊攥在她的手心,冰涼而死寂,沒有任何波動傳出,仿佛鴻影的意識也在那場可怕的爆炸和低語反撲中陷入了更深的沉寂。
卡加和另一個鏽蝕民呢?他們還活著嗎?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試圖再次將她淹沒。
不能放棄。
她艱難地調動起那絲微弱的混沌星火,如同螞蟻搬家般,一絲絲地汲取著周圍環境中幾乎不存在的能量。這個過程緩慢而痛苦,每一次力量的微小幅度的凝聚都牽扯著靈魂的劇痛。
但就在這緩慢的恢複中,一段殘缺的、卻無比重要的信息碎片,如同被烈焰灼燒後的烙印,猛地在她意識深處浮現出來!
那是璃倫最後時刻,燃燒自身,連同三方力量失控爆炸時產生的混亂信息流,強行烙印給她的——關於“源初之契”真正坐標的殘缺碎片!
並非完整的星圖,也不是具體的方位,而是一種……極其模糊的“感覺”,一種對宇宙本源波動的特定“指向性”,以及兩個無比複雜、蘊含著至高法則力量的——混沌真言!
那真言並非用於誦讀,而是需要以特定的混沌頻率去“共鳴”和“理解”!它們像是兩把鑰匙,又像是兩個坐標參數,缺失了任何一個,都無法定位到最終的目的地。
而這段殘缺的烙印信息,正隨著她意識的蘇醒,如同解封的卷軸,緩緩展開,卻又因本身的殘缺和她的重傷狀態,顯得模糊不清,難以捕捉。
必須立刻記錄和理解!否則這用璃倫和幾乎所有人性命換來的線索,可能會隨著時間流逝或她的再次昏迷而消散!
蘇晚晴強忍著劇痛和虛弱,將全部心神沉入那殘缺的烙印之中。
第一個混沌真言,較為清晰,其蘊含的法則意味是——“起源”、“誕生”、“可能性”。它指向的是宇宙開辟之初,那原初之海的氣息,是混沌之核全盛時期的狀態。
而第二個真言,則更加模糊、殘缺,其蘊含的意味難以完全把握,似乎與“約束”、“定義”、“循環”有關,卻又帶著一種……“枷鎖”與“漏洞”的矛盾感?這似乎與“秩序”相關,卻又並非現在那種冰冷的絕對秩序。
這兩個真言必須合一,並與那模糊的“指向性”感覺結合,才能產生最終的引導效果。
蘇晚晴嘗試著在意識中模擬那兩個真言的頻率,但僅僅是初步的觸碰,就讓她本就脆弱的精神如同被針紮般刺痛,靈魂幾乎要再次潰散!以她現在的狀態,根本無力解析和驅動如此高等的法則真言!
就在她焦急萬分,幾乎要再次被絕望吞噬之際——
她攥在手心的那枚指環,忽然極其輕微地、如同心臟驟停後的一次微弱顫跳般,動了一下。
一絲微弱到極致、卻異常純淨的、不再含有任何雜質的破序之力,如同初生的嫩芽,小心翼翼地從指環內部探出,輕輕觸碰了一下蘇晚晴正在艱難模擬的第一個混沌真言——“起源”。
仿佛水滴落入平靜的湖麵。
那原本晦澀難明的真言,在這縷純淨破序之力的觸碰下,竟然變得……稍微清晰了一絲?就好像鴻影的力量,天生就對這種代表“本源”和“自由”的法則有著獨特的親和力與解析能力?
“……吵……死了……”鴻影那極其虛弱、卻異常清晰的意念,如同夢囈般傳來,“……這……什麼鬼畫符……看得……老子頭更痛了……”
他雖然抱怨著,但那縷破序之力卻沒有收回,反而更加專注地纏繞上那個“起源”真言,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幫助蘇晚晴一點點地剝離其外層的法則迷霧,顯露出更核心的結構。
蘇晚晴心中猛地升起一股希望!鴻影醒了!而且他的力量似乎對解析真言有幫助!
“鴻影!幫我!這是找到‘源初之契’的關鍵!”她立刻傳遞意念。
“……知道……煩……”鴻影的回應依舊虛弱和不耐煩,但那協助解析的力量卻穩定了下來。他似乎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有了鴻影的協助,第一個“起源”真言的解析速度大大加快。蘇晚晴集中全部精神,記憶並理解著其內部蘊含的複雜頻率和法則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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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他們的意識嘗試觸碰第二個更加殘缺、矛盾的“約束漏洞”真言時,卻遇到了巨大的困難。
鴻影的破序之力對這個真言表現出了本能的強烈排斥!那代表著“秩序”和“定義”的力量,與他的本質格格不入,甚至會引起他力量的不穩定,差點再次驚動那被暫時隔絕的“深淵低語”!
“……不行……這玩意……跟老子犯衝……”鴻影吃力地撤回力量,指環再次變得不穩定起來。
蘇晚晴的心沉了下去。缺少了鴻影的幫助,以她自身現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理解第二個真言。
難道就要功虧一簣?
就在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