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李淳想到這裡,便搬了個小凳子坐到李瑜跟前問道。
“舅舅也是大戶人家的公子,還是有才華集相貌於一身的探花郎,舅舅自然也是傲氣的。”
“是不是正是因為舅舅這身傲氣,這才惹了陛下厭棄,被打了板子丟到滁洲那邊去了。”
所以舅舅的家人們,才會跟著遭遇那些冷眼,聽說要不是有個備受寵信的姐夫在那撐著。
他舅舅隻會更慘。
李瑜卻是搖搖頭:“你舅舅雖然從小風光到大,但他並不是恃才傲物的人,不然早在陛下還沒起兵的時候就沒命了。”
傲氣肯定是有的,哪個有才華的人不傲氣呢?
“你舅舅他是與陛下政見不合,淳兒你如今還小不需要懂太多官場上的事兒,隻是一定要學會將自己的傲氣藏起來。”
“更不可以在外麵顯擺自己的才華,需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太顯擺會給自己惹來無窮無儘的麻煩。”
幸福退讓原則是有道理的。
古代的和現代人一樣卷,不,他們比現代人更卷。
最起碼現代人讀書的機會,要比古人多的多得多。
古人卷讀書,卷仕途,卷爹媽,卷祖產……
偏偏有些人他一出生,就能擁有好的家世和天賦。
而有些人他就沒有,他甚至付出千百倍努力都達不到人家的起點。
社會的整體戾氣是不容小覷的,隻不過許多人都因為學了聖賢書還有朝廷灌輸的道理,讓自己學會了偽裝罷了。
最底層的那些人,又接觸不到這些好階層的人。
可同階層的人,也會有從底層爬起來或者是出身高門顯貴卻因種種原因,而心理變態不平衡的。
你永遠不知道這個人經曆了什麼,下一秒因為嫉妒和戾氣又會做出什麼,什麼時候會突然撕開虛偽的臉皮朝著你下手。
到那個時候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李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於是便立刻追問道。
“那父親您呢?”
“您也很有才華,陛下又這麼看重您夏天親自給您切瓜,冬日親自給您沏茶,您就不怕彆人嫉妒嗎?”
“為什麼您沒有很謙遜呢?”
“為什麼您這麼傲氣,他們還這麼怕您呢?”
他爹看起來確實也沒多謙遜,整天在朝堂上不是懟這個就是懟哪個,刑部辦案的時候也沒見他對誰家手軟啊。
李瑜無語道:“……就是現在因為嫉妒老子的太多了,所以才讓你一定要謙遜,懂了沒有?”
聰明的崽氣起他老子來,和那種蠢蠢的也沒什麼兩樣。
他小時候也沒這麼多個為什麼。
都說外甥隨舅,這倒黴孩子肯定是隨到寧源那小子了。
哪來的這麼多為什麼?
“咳咳,你繼續抄,為父書房裡還有些公務要忙一陣。”
李瑜理了理衣裳準備離開,李淳連忙鞠躬送父親離開,走到一半李瑜又轉頭意味深長地說了句。
“你爹我在沒得到陛下青睞之前,對所有人都是很謙遜的,在得到陛下青睞後也從不和陛下有強烈的政見衝突。”
“所以你老子我在朝堂上的地位,是先靠著謙遜走到陛下麵前,若是你爹我當年但凡將什麼傲氣,根本就到不了魯王府。”
還沒開始呢,就被人給整趴下了。
說罷,也不管兒子悟不悟得懂,他抬腳便離開了。
想當年他去章丘上任的那會兒,不過是個與他平級的經曆,仗著自己是省級單位的就隨便對他甩臉色來著。
他說什麼了嗎?他當時不就默默忍耐下來了嗎?
隻不過在後來成為刑部尚書後,他就找到那個經曆的名字,然後想辦法把調到刑部然後丟去甘肅吹風沙了。
嘿。
那家夥隻怕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為啥莫名其妙就被調去吹風沙了,估計還回家拜祖宗以為是時運不濟呢。
畢竟他也不會覺得,堂堂二品大員禦前紅人,會和他這個小人物,計較當年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李淳望著父親的背影,默默琢磨著他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如果一個家是一個小朝廷,那爹就是他們家的皇帝。
他們其餘人都是臣子,自己現在還小本事還不夠,所以就得好好聽爹的話,謙遜地學習自己未知的東西。
待到將來學成了、高中了、有真本事被人家所依仗了,自然就不怕人家嫉妒,如果他沒理解錯意思的話。
那父親就是這個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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