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雪帶著千年古都的沉鬱,把明城牆的垛口染成了白堊色。
淩晨三點的鐘樓廣場空無一人,唯有陸驚鴻踩在積雪上的腳步聲,與鐘樓上銅鐘的殘響共振。他仰頭望著那口明代巨鐘,鐘身鑄著的八卦紋在雪光中若隱若現,其中“巽”卦的位置正滲出暗紅色的鏽跡,像極了他在貝加爾湖見過的地脈靈流汙染痕跡。
“這鐘昨晚自己響了三次。”南宮鏡裹著件繳獲的納粹軍大衣——那是他祖父在1945年攻克柏林時的戰利品,紐扣上的卍字標記已被銼平,“《西安府誌》記載,洪武十七年鐘樓落成時,劉伯溫親自來掛了塊‘聲聞於天’的匾額,其實匾額後麵藏著張《關中龍脈圖》,分東南西北四象,對應今天咱們要守的四個陣眼。”
陸驚鴻的楊公盤在袖中發燙,羅盤中心的天池突然旋轉起來,水銀柱分裂成四股,分彆指向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禮記?曲禮》說‘行前朱鳥而後玄武,左青龍而右白虎’,四象本是護衛天之四宮的神獸。”他指尖劃過羅盤上的二十八宿刻度,“現在反過來了,變成四象戰域——漢斯?繆勒想用這陣把全球的地脈靈流往新地島引,反物質爐就等著這些靈流當燃料。”
赫連鐵樹扛著青銅斧從鼓樓方向走來,斧刃上凝著的冰碴在路燈下泛著寒光。他身後跟著隊滿族騎兵,馬靴上的銅釘在雪地上敲出急促的鼓點。“北玄武的陣眼在陰山岩畫群。”老頭往手心裡啐了口唾沫,“我太爺爺的手劄裡說,那裡的‘狩獵圖’其實是幅薩滿陣,能召喚陰山狼魂——昨晚岩畫裡的狼眼睛突然亮了,牧民說看見狼群往山裡頭鑽,數量足有上千隻。”
沐雲裳的騾馬隊正從南門入城,滇金絲猴們抱著馱筐裡的青銅藥壺,壺嘴噴出的白霧在雪地上凝成東巴文:“東青龍的陣眼在舟山群島的普陀山。”她勒住馬韁,羊皮襖下擺沾著的海鹽在雪地裡融出小坑,“阿尼哥派的唐卡顯示,那裡的觀音像昨夜掉了隻眼珠,露出底下的隕石內核——鄭和下西洋時從斯裡蘭卡帶回來的,說是能鎮住東海的‘鼇怪’。”
齊海生踩著冰碴子從碼頭方向趕來,鯨骨手杖的夜明珠在雪霧裡亮得像顆小太陽。他帶來的水手們正往鐘樓基座搬運著什麼,用油布裹著,形狀像極了船錨。“西白虎的陣眼在昆侖山的玉虛峰。”老頭的手指在海圖上劃出條弧線,“我家那半張《四海龍脈圖》顯靈了,上麵的白虎紋正往玉虛峰方向移動,旁邊標著行小字:‘玉碎則昆侖崩’。”
南宮鏡突然指向鐘樓頂端,銅鐘的“巽”卦鏽跡處裂開道縫,裡麵掉出塊青銅殘片,上麵刻著“南朱雀”三個字。“看來南邊的陣眼得我去。”他往軍用吉普的方向走去,車頂上的高射機槍已卸下防雪布,“三星堆的青銅神樹昨晚在博物館裡自己轉了方向,樹頂的金烏圖騰正對著新地島——那裡的地脈屬火,正好對應朱雀。”
陸驚鴻將楊公盤平放在鐘樓基座的青石板上,羅盤的四象刻度突然亮起,在雪地上投射出四幅立體地圖:南方三星堆的青銅神樹在火焰中搖曳,北方陰山的岩畫群泛著綠光,東方普陀山的觀音像籠罩在霧中,西方玉虛峰的雪峰上有龍影盤旋。“四象戰域互為犄角,牽一發而動全身。”他往每個方位的投影裡各放了枚五帝錢,“《周易》說‘四象生八卦’,這四個陣眼其實是生成八卦的根基,要是被粒子流汙染,河洛天機圖就再也拚不完整了。”
赫連鐵樹突然敲響薩滿鼓,鼓點聲中,鐘樓的銅鐘竟跟著共鳴起來,震得積雪從簷角簌簌落下。“滿族的老規矩,出征前得請‘四神’護佑。”他從懷裡掏出塊鹿骨,上麵刻著四象圖案,“我帶了長白山的海東青翎羽,綁在箭上能當信號彈——要是陰山守不住,我就射三箭,你們趕緊往回撤。”
沐雲裳的青銅藥壺突然噴出股香氣,在雪地上凝成隻孔雀。“阿尼哥派的藥師佛說,朱雀屬火,玄武屬水,青龍屬木,白虎屬金。”她往藥壺裡投了片猛庫大葉茶,“我帶了瀾滄江的瘴氣粉,遇火能生成水霧,或許能幫南宮兄對付三星堆的火氣。”
齊海生的鯨骨手杖往地上一頓,夜明珠的光芒照出鐘樓基座下的暗門。“鄭和當年在西安藏了艘‘地脈船’,船底鑲著隕石板,能在地下穿行。”老頭掀開暗門的石板,“從這裡能直達四個陣眼的地下通道,比坐飛機快三倍——就是裡麵有點潮,可能住著些不請自來的客人。”
南宮鏡的衛星電話突然響起,屏幕上跳出司徒笑的影像,那老頭正站在艘貨輪的甲板上,背景是熊熊燃燒的鑽井平台。“南朱雀的陣眼不止三星堆。”司徒笑抹了把臉上的油汙,“波斯灣的油井昨晚全變成了火柱,石油裡漂著些青銅碎片,拚起來是朱雀的翅膀——看來漢斯?繆勒在那邊也布了個分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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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驚鴻的山河玨突然裂開道更大的縫,裡麵掉出半塊玉璋,上麵刻著四象的圖案,唯獨朱雀的翅膀處缺了塊,形狀正好能和司徒笑說的青銅碎片對上。“這是‘四象璋’,大禹治水時用來劃分九州地脈的。”他將玉璋拚在楊公盤上,“看來得兵分五路:南宮兄去三星堆,赫連兄守陰山,沐姑娘鎮普陀,齊老保玉虛,我去波斯灣找司徒兄彙合——那裡的分陣不除,朱雀位就穩不住。”
風雪突然變大,鐘樓的銅鐘發出聲悠長的轟鳴,四象投影中的景象同時劇變:三星堆的神樹燃起黑色火焰,陰山的岩畫群滲出鮮血,普陀山的觀音像沉入霧中,玉虛峰的雪峰崩裂出藍光。“粒子流開始侵蝕陣眼了。”南宮鏡跳上吉普,“我帶了家族的‘血螺梵輪’,能暫時擋住火氣——就是用一次得流半斤血。”
赫連鐵樹的騎兵隊已經備好馬鞍,薩滿鼓被掛在領頭馬的脖子上。“我把長白山的薩滿全叫來幫忙了。”老頭往馬背上甩了袋烈酒,“他們說要在陰山擺‘十三戰神陣’,用活人當祭品——放心,我沒答應,改用黑狗血代替,效果差了點但勝在不傷天和。”
沐雲裳的騾馬隊正往暗門裡鑽,滇金絲猴們扛著的青銅藥壺發出嗡嗡的響聲。“阿尼哥派的醫典說,普陀山的觀音像眼珠是‘避水珠’,掉了就會引發海嘯。”她往藥箱裡塞了把東巴文符咒,“我帶了瓶‘定海神針’的粉末,是用鄭和寶船的船釘磨的,應該能頂一陣子。”
齊海生的水手們已經搬開了最後塊石板,地下通道裡傳來海浪般的回響。“我讓沉船裡的英靈去守玉虛峰了。”老頭拄著鯨骨手杖往下走,“那些明代的水手最恨洋鬼子,見了漢斯?繆勒的人肯定往死裡揍——就是脾氣倔,不聽指揮。”
陸驚鴻最後一個登上前往波斯灣的直升機,楊公盤的四象刻度已經變得暗淡,唯有中央的“太極”標記還亮著微光。他低頭望著西安城的輪廓,雪地裡的四象投影正在逐漸消失,像被什麼東西慢慢吞噬。
“知道四象為什麼要護衛天宮嗎?”徐墨農的聲音突然在腦海裡響起,那是他十歲那年,師父在武夷山教他觀星時說的,“因為天宮是平衡陰陽的樞紐,就像現在的四象戰域,守的不是陣眼,是天地間那口氣。”
直升機穿過雲層,陸驚鴻望著下方越來越小的鐘樓,突然發現雪地上的四象投影消失處,竟留下個巨大的太極圖案,陰陽魚眼的位置,正好是鐘樓和鼓樓。他突然明白,西安城本身就是最大的陣眼,而他們這些奔赴四方的人,不過是太極圖上的魚鰭,看似分散,實則被同一股氣連著。
隻是他沒說的是,山河玨裂開的縫裡,還藏著片小小的青銅碎片,上麵刻著個“中”字——四象戰域唯獨缺了中央的陣眼,而那位置,正好對著西安的明城牆。
直升機的通訊器突然傳來雜音,夾雜著漢斯?繆勒的笑聲:“陸先生,聽說你要去波斯灣?那裡的石油裡,我加了點‘料’,是用反物質爐煉的,保證讓你終生難忘。”
陸驚鴻的嘴角勾起抹冷笑,他摸出南宮鏡塞給他的“地脈釘”,這東西在陽光下泛著幽藍的光。“告訴漢斯,我帶了份回禮。”他對著通訊器說,“是用羅布泊的隕石做的,專治各種不服。”
風雪中的西安城漸漸遠去,四象戰域的大幕正式拉開。陸驚鴻知道,這場東南西北的博弈,才剛剛開始——而決定勝負的關鍵,或許不在遠方的陣眼,而在這千年古都地下,某個被遺忘的秘密裡。
懸念像直升機螺旋槳攪起的雪霧,越來越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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