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口的雪粒突然停在了半空。
不是飄落的速度變慢,而是完完全全懸在原地——那些原本該砸在凍土上的冰晶,此刻像被無形的線拴住,密密麻麻地掛在離地麵三尺高的地方,折射著樓船甲板上透出的金光,活像誰把整個冬天的雪都凍成了琥珀。
陸驚鴻的手指還沾著剛才噴在念珠上的血,此刻卻感覺那血珠正順著掌心往上爬,像是要逆流回手腕。他低頭看了眼懷裡的玉玨,那枚從繈褓裡帶出來的河圖玉玨,此刻正發燙得厲害,上麵的紋路竟開始反向流轉,原本順時針的河圖圖案,慢慢變成了逆時針的漩渦形狀。
“這他娘的是怎麼回事?”司徒笑的杭綢馬褂下擺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掀了起來,露出裡麵打了補丁的襯褲,他伸手去按,手卻也跟著飄了起來,活像個被線操控的木偶,“老子活了五十多年,還沒見過雪不落、人不墜的怪事!”
南宮鏡的斷袖在氣流裡翻飛,他死死盯著甲板上那道秦代人影,聲音比平時低了八度:“是‘乾坤倒轉陣’。《鬼穀子地脈篇》裡提過,秦代方士為了鎮住地龍,會用活人精血布下此陣,能逆轉方圓百裡的重力,讓地脈氣無法上升。”他頓了頓,補充道,“我祖父當年在波斯灣輸油管道拆厭勝物時,見過類似的陣眼,隻是規模遠沒這麼大。”
陸驚鴻突然想起老地師臨終前的話。那天師父躺在武夷山洞裡,手裡攥著半塊秦代竹簡,說:“若見乾坤倒轉,必是秦脈蘇醒。當年秦始皇東巡,不僅是求仙藥,更是為了找地脈核心,用‘東巡令牌’鎮住天下龍脈...”
“東巡令牌!”他猛地抬頭,看向那人影手裡的銅令牌。令牌上的“東巡”二字此刻正發出刺眼的金光,金光落在懸停的雪粒上,那些冰晶瞬間變成了尖銳的冰棱,朝著十大家族的方向緩緩轉動。
“小心!”沐雲裳突然喊道,懷裡的黑陶藥罐“哐當”一聲砸在地上,罐口的紅布被氣流掀開,裡麵的醒龍湯灑在凍土上,卻沒有滲透進去,反而像水銀一樣聚成球狀,順著地麵往地脈裂縫滾去。
赫連鐵樹的青銅鼓突然自己翻了個身,鼓麵上刻的雍仲逆萬字開始反向旋轉,鼓聲從“咚咚”變成了“嗡嗡”的低頻震動,震得人耳膜發疼。他伸手去抓鼓柄,腳卻離了地,整個人像個風箏似的往樓船方向飄:“他娘的!這破陣還能吸人?”
格桑梅朵的轉經筒也停了下來,筒身上的六字真言開始褪色。她急忙從懷裡掏出觀氣鏡,鏡麵裡的人影卻沒有氣脈,隻有一團灰黑色的霧氣裹著個青銅骨架——哪是什麼秦代官員,分明是用青銅和地脈土捏成的傀儡!
“是傀儡!”她喊道,聲音因緊張而發顫,“裡麵的霧氣是秦代的地脈煞,一旦散出來,會腐蝕所有活物的氣脈!”
漢斯?繆勒懷裡的宇宙沙盤突然“哢嗒”一聲裂了道縫。那些用日內瓦鐘表零件拚的香巴拉模型,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反向運轉,沙盤裡的微型冰川開始融化,水流卻往上飄,在沙盤上方聚成了個小小的水球。“該死的!”他罵了句德語,伸手去捂沙盤的裂縫,“時空坐標全亂了,這不是普通的重力倒轉,是地脈核心在被強行扭轉!”
陸驚鴻突然感覺到腳下的凍土在開裂。不是之前那種細小的裂縫,而是能吞下整個人的大裂穀,裂縫裡透出暗紅色的光,像是地龍的眼睛。他低頭一看,那些之前被醒龍湯喚醒的綠網,此刻正以驚人的速度枯萎,原本紮根在岩層裡的根須,竟開始從地裡拔出來,朝著樓船的方向飄去。
“須彌戰陣撐不住了!”南宮鏡突然喊道。他指著空中的透明穹頂,穹頂上已經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紋,十族聖物的光芒越來越暗,尤其是沐雲裳的八寶琉璃藥壺,壺身上的琉璃碎片開始往下掉,露出裡麵發黑的藥渣。
司徒笑的梅花易數盤突然自己轉了起來,卦象顯示“天地否”——天地不交,萬物不通。他臉色瞬間白了:“不好!這陣是要把昆侖地脈的氣往地心壓,一旦壓到極限,整個青藏高原都會塌下去!”
陸驚鴻的玉玨突然從懷裡飛了出去,懸在他麵前三尺高的地方。河圖紋路反向流轉的速度越來越快,竟在玉玨周圍形成了個小小的漩渦,把那些懸浮的雪粒吸了過來,凍成了一層薄薄的冰殼。他突然想起老地師教他的“定脈術”,口訣是“以玉為媒,以血為引,逆轉則順,倒轉則正”。
“所有人把血滴到聖物上!”他喊道,同時咬破另一隻手的指尖,將血滴在飛旋的玉玨上,“用‘定脈術’穩住聖物,不能讓乾坤倒轉陣壓垮地脈!”
格桑梅朵最先反應過來,她咬破嘴唇,將血抹在人骨念珠上。念珠突然發出耀眼的白光,原本懸浮的念珠瞬間落回陣眼,將透明穹頂的裂紋補住了一道。南宮鏡也跟著照做,他僅剩的右手按在玉佩碎片上,鮮血順著碎片的紋路蔓延,那些碎片竟開始重新組合,雖然還沒恢複原樣,卻也止住了光芒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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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笑卻犯了難——他的手還飄在半空,怎麼也夠不到梅花易數盤。“該死的重力!”他罵道,試圖用腳去勾地上的盤子,結果整個人翻了個跟頭,頭朝下懸在了半空,馬褂裡的銀元“嘩啦”一聲掉出來,也跟著懸在周圍,活像個會發光的錢串子。
“司徒當家,需要幫忙嗎?”漢斯?繆勒忍著笑,用沒受傷的手抓住司徒笑的腳踝,把他拽了回來。司徒笑趁機一把抓住梅花易數盤,狠狠咬了口舌尖,將血噴在盤麵上:“老子就算摔死,也不能讓這秦代的老古董看笑話!”
赫連鐵樹的情況更糟。他的青銅鼓已經飄到了地脈裂縫上方,鼓麵上的雍仲逆萬字開始發出黑色的光。他急得滿頭大汗,突然想起薩滿教的“血祭術”,毫不猶豫地拔出腰間的匕首,割破了手腕,將血灑向青銅鼓:“長白山的列祖列宗,保佑老子今天彆栽在這兒!”
鮮血落在鼓麵上的瞬間,青銅鼓突然發出一聲巨響,黑色的光瞬間被紅色的血光壓製,鼓身猛地往下墜,砸在凍土上,震得周圍的懸浮雪粒紛紛落地。赫連鐵樹趁機撲過去,死死抱住鼓身:“他娘的,總算搞定了!”
就在十族聖物的光芒重新亮起,透明穹頂的裂紋開始愈合時,甲板上的秦代人影突然動了。他緩緩舉起東巡令牌,令牌上的“東巡”二字突然飛了出來,化作兩道金色的光,朝著地脈裂縫射去。
“不好!他要激活地脈核心!”陸驚鴻喊道,剛要衝過去阻攔,卻被一股強大的重力按住了肩膀。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重,雙腳開始往凍土裡麵陷,像是有隻無形的手在往下拽他。
格桑梅朵的觀氣鏡突然“哢嚓”一聲碎了。鏡麵碎片裡映出的景象讓她渾身發冷——地脈裂縫深處,竟藏著個巨大的青銅鼎,鼎身上刻滿了秦代的鎮脈符文,而那兩道金色的光,正朝著青銅鼎飛去。
“那是...秦始皇的‘鎮脈鼎’!”南宮鏡的聲音帶著震驚,“《史記》裡說,秦始皇統一六國後,鑄了九個青銅鼎,分彆鎮在天下九大龍脈的核心,昆侖這鼎,居然真的存在!”
陸驚鴻的玉玨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反向流轉的河圖紋路突然停住,緊接著,玉玨竟開始朝著地脈裂縫飛去。他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隻能眼睜睜看著玉玨飛向那道金色的光。
“玉玨要和令牌共鳴了!”沐雲裳喊道,她試圖用八寶琉璃藥壺放出藥霧阻攔,卻發現藥壺裡的藥渣已經變成了黑色,根本無法使用。
金色的光和玉玨在半空中相遇,瞬間爆發出刺眼的光芒。整個昆侖山口的重力突然變得混亂起來,一會兒讓人飄起來,一會兒又把人往地上壓,凍土裂開的縫隙越來越大,裡麵的青銅鼎開始發出嗡嗡的震動聲。
陸驚鴻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翻湧,他死死盯著半空中的玉玨和令牌,突然發現玉玨的河圖紋路和令牌上的符文,竟拚成了一個完整的圖案——那是老地師畫過的“地脈總綱”,也是打開河洛天機圖的鑰匙!
就在圖案拚完整的瞬間,青銅鼎突然裂開了一道縫,從裡麵透出暗紅色的光。陸驚鴻突然明白過來,那人影不是要鎮住地脈,而是要打開地脈核心,釋放裡麵封印了兩千年的地脈煞!
“快阻止他!”他喊道,拚儘全力朝著地脈裂縫跑去。
可已經晚了。東巡令牌突然化作一道金光,鑽進了青銅鼎的裂縫裡。緊接著,整個昆侖山口開始劇烈搖晃,地脈裂縫裡噴出大量的黑色霧氣,那些霧氣所到之處,凍土瞬間變成了黑色的粉末,懸浮的雪粒也被腐蝕成了水滴。
十族聖物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透明穹頂“嘩啦”一聲碎了。司徒笑的梅花易數盤、漢斯?繆勒的宇宙沙盤、赫連鐵樹的青銅鼓...所有的聖物都開始往下掉,朝著地脈裂縫滾去。
陸驚鴻伸手去抓玉玨,卻隻抓住了一縷金色的光。他看著玉玨跟著聖物一起滾向裂縫,心裡突然湧起一股絕望——老地師說過,一旦地脈核心被打開,天下龍脈都會紊亂,到時候不僅是昆侖,整個地球的地脈都會崩塌。
就在這時,甲板上的秦代人影突然轉過身,朝著陸驚鴻的方向抬起了手。那人影的青銅麵具下,竟露出了一雙熟悉的眼睛——那是三叔公陸明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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