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夕陽西下。
錢朵朵給洗衣服的老任,軍裝口袋裡塞了一顆大白兔奶糖和一塊上海巧克力。
老任低頭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惹得她紅著臉輕捶丈夫肩膀。
"媽,水開了!"衛忠義的聲音從裡屋傳來。
錢朵朵正在給衛忠義補衣服。
就在這時,朵朵在門口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林秋芝站在院門口那棵老棗樹下,枯瘦的手指懸在半空,遲遲想開口,又沒有開口。
夏風吹起她洗得發白的藍布襯衫,上麵也是補丁摞補丁。
林秋芝布滿血絲的眼,正直勾勾地盯著忙活的衛忠義。
整整一年了。
自從上次在朵朵家見到那個叫衛忠義的孩子,林秋芝夜夜難眠。
衛忠義那眉眼,恍如十五年前站在銀杏樹下,笑著對她表白的年輕軍官。
那孩子笑起來時右頰的酒窩,還有那張秀氣白淨的臉,每個長相都像鈍刀,一下下剜著她心口早已結痂的舊傷。
"林姐?"錢朵朵驚訝地發現,林秋芝的眼眶通紅。
林秋芝像被驚醒般猛地抬頭。
她顫抖著握住朵朵的手,掌心冰涼潮濕:"朵朵,我..."
話未說完,喉頭已經哽住。
夕陽下,她臉上猙獰的疤痕淡了不少,但眼底的青黑卻愈發明顯,臉色憔悴。
她連忙將人讓進屋,將茶缸推過去,熱氣氤氳間,"林姐,先暖暖手。"
林秋芝雙手捧著茶缸,她的眼眶漸漸紅了。"朵朵,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林秋芝話到嘴邊又哽住,喉頭滾動了幾下,說道,"是關於衛忠義的。"
錢朵朵的指尖在桌下悄悄掐進掌心。
錢朵朵綠茶臉也緊張起來,驟然緊繃著唇角:"林姐慢慢說。"
"我查了一年。"林秋芝從隨身的布包裡掏出一個泛黃的筆記本,小心翼翼地翻開,
"我向組織申請,查閱了能找到的所有資料。
朵朵,我覺得...我覺得衛忠義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兒子。"
錢朵朵綠茶眼閃過深思,小美剛才的話還在耳邊回響:
"衛忠義的確是林姐的孩子"。
"林姐,您為什麼這麼認為?"錢朵朵決定先聽聽林秋芝的發現。
林秋芝翻開筆記本,裡麵密密麻麻記錄著各種線索和日期。
"上次我看他的個子矮矮的,以為他就幾歲,就沒有多心。
可他長得跟我死去的男人很像,後來我知道他已經11歲了。
我兒子如果活著也是這個年紀。他是在橸都丟失的,是被人販子拐上火車了。“
錢朵朵聽著林秋芝一條條列舉證據,心裡越來越確定。
這些信息與小美告訴她的完全吻合。
"最重要的是這個。"林秋芝從筆記本夾層取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上麵是一個約莫三四歲的男孩,站在一對年輕夫婦中間,笑得燦爛。
"你看男孩和男人的摸樣,和衛忠義一模一樣。"
錢朵朵接過照片,這就是衛忠義小時候的樣子,她第一次在火車上看到衛忠義就是這個樣子。
"錢女士,衛忠義的確是林姐的孩子。"小美的聲音又在朵朵耳邊響起。
錢朵朵深吸口氣,放下照片,直視林秋芝含淚的雙眼:
"林姐,衛忠義應該就是您的兒子。"
林秋芝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她捂住嘴,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
錢朵朵連忙坐到她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