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千夫長帶來的隊伍,倒像是野地裡的草,在哪兒都能紮根。
亂世裡討生活,誰還講究那麼多?
跟誰混不是混口飯吃?
反正都是扛武器走路,能填飽肚子比啥都強。
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跟著林有德走了十天,隊伍裡的氣氛竟悄悄變了——
這些前西軍士兵看京魯營的眼神,漸漸從戒備變成了好奇,再到藏不住的羨慕。
“你們咋天天有肉吃?”
一個黑瘦的士兵瞅著京魯營戰士碗裡的野豬肉,喉頭不自覺地動了動。
他們自己啃的是糙米摻野菜,偶爾能喝口稀粥就謝天謝地。
“你們的刀咋那麼亮?
俺們那刀,砍兩根藤子就卷刃了。”
另一個摸著自己腰間鏽跡斑斑的短刀,眼裡直冒光。
“你們走路咋那麼有勁?
俺們天天跟掉了魂似的,你們倒像有使不完的勁。”
有人看著京魯營戰士踩過泥地時穩健的步伐,忍不住嘀咕。
這些疑問像藤蔓似的在俘虜堆裡纏來纏去,纏得他們心裡直發癢,越發覺得跟著林有德,或許真能換個活法。
其實論起食物短缺,兩邊差不離。
遊擊隊的乾糧早就在路上啃光了,如今也得靠挖野菜、打野味填肚子。
可差彆就在怎麼把這些“粗料”變成能入口的吃食——
這就得歸功於當今陛下給的那本“野外生存手冊”。
手冊薄薄幾十頁,紙頁都被雨水泡得發皺,卻字字是救命的法子。
遇上不知名的野菜,教你先揉出汁液抹在手腕上,半個時辰不紅不癢才算安全;
煮野菜時扔把碎石子,能去三分苦澀;
打野味時用草木灰裹著烤,既能去腥又能鎖汁。
就連喝水都有講究,教你用樹皮做簡易過濾器,鋪層草木灰再墊層乾草,渾濁的泥水濾出來竟能清透不少;
實在沒條件,就把水裝在竹筒裡架在火上烤,煮沸了再喝,喝著踏實。
更絕的是沒炊具時的法子,用寬大的葉子包著米和肉,埋在熱灰裡燜;
熟了拆開,葉子的清香混著肉香,能把人的魂勾走。
而京魯營戰士手裡的刀,更是野外生存的“萬能鑰匙”。
這物件是陳大匠的手筆——
雖說先前鑄加農炮時總出岔子,讓人捏把汗,但做這種小玩意兒,他的手藝真是沒話說,利落得像切豆腐。
刀具一尺來長,通體用全鋼鍛打,沉甸甸的壓手,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最妙的是那扇形設計:
左邊是單刃刀配尖刺,刀刃利得能削斷頭發,割肉切菜毫不費力,那尖刺更是趁手,近身時能戳能捅;
右邊是鋸齒加小斧,鋸齒細密如梳,鋸藤蔓、斷樹枝跟扯線似的,斧刃雖小卻夠勁,砍個碗口粗的樹樁不在話下。
左右兩邊各寬兩寸,握在手裡不鬆不緊,正合適。
中間還留了個圓孔,穿根麻繩捆上木柄,掄起來穩當得很。
就這麼個不起眼的小家夥,在蜀地的山林裡簡直如魚得水。
砍樹搭棚用它,挖野菜刨根用它,遇著野獸劈砍用它,甚至過河時削根木筏也得靠它。
京魯營的戰士們天天攥著它,刀柄都磨出了包漿,早成了比親兄弟還親的夥伴。
前西軍的士兵們看著這刀,又瞅著自己手裡豁口的鐵片子,再聞聞京魯營鍋裡飄出的肉香;
心裡那點猶豫,早被這實打實的好處衝得七零八落——
跟著這樣的隊伍,總比在泥裡水裡瞎闖強。
要說這精氣神為啥這麼足,他們很自豪:皇帝陛下聖明。
聖上天縱英武,對底下將士那是掏心窩子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