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任黔國公荒淫無道,練出來的兵都是些隻會欺壓百姓的酒囊飯袋。
這些年他想重整旗鼓,卻架不住優柔寡斷的性子,連沐家內部的旁支都沒擰成一股繩,更彆說號令土司了。
看著首領們或低頭沉默、或滿臉不屑的模樣,吳兆文終於明白,這道聖旨怕是要成一紙空文。
昆明的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那五十萬兩銀票的虛影上,卻暖不透這西南邊疆的人心,更暖不了這搖搖欲墜的大明江山。
這些年若不是吳兆文與吳文瀛這“二吳”在旁護持,黔國公府早被沐家那些虎視眈眈的支脈掀翻了。
當年宋夫人能狠下心毒死作亂的兒子沐啟元,卻壓不住盤根錯節的沐家分支,隻能把這爛攤子丟給十歲的沐天波——
一個孩子哪鎮得住場麵?
沐天波性子猶豫,正是被這步步驚心的環境磨出來的,但凡手裡有支能打的衛隊,也不至於前怕狼後怕虎,連自家府宅都護得吃力。
雲南巡撫的衛隊早被沐啟元當年的內耗折騰光了,吳兆文初到雲南時,彆說衛兵,連像樣的衙役都湊不齊。
後來還是吳文瀛入滇時帶來三十名巡按衛隊,才算勉強壓住陣腳,到如今好不容易撐出三百人的規模,卻連維持省城秩序都捉襟見肘。
千裡之外的大古喇宣慰司主寨裡,煙霧繚繞的竹樓中也聚著一群人。
小古喇司、底板司、八家塔司,還有底馬撒、底兀喇等宣慰司的首領圍坐火塘,手裡捏著黔國公府發來的文書,個個臉色像吞了蒼蠅般難看。
“大明一百年都沒管過咱們,現在突然發文書來,到底安的什麼心?”
有人把文書往地上一摔,
“還說讓咱們出兵?
以為咱們過得很好?
好個屁!”
永樂朝時,他們是雄踞一方的王國,轄地千裡、人丁興旺;
可自嘉靖朝朝廷放棄西南邊疆後,德裡蘇丹國就像餓狼般撲來,年年壓榨貢賦,步步蠶食族地。
大明朝廷作壁上觀,他們降不甘心,戰又打不過,硬生生被擠到崇山峻嶺裡苟活;
從鼎盛時的一百二十萬戶,凋敝到如今隻剩二十萬戶,連孩子都知道“出山就是死”。
莫臥兒人滅了德裡蘇丹,又東征吞了孟加拉蘇丹國,他們是躲在深山裡才撿回一條命。
如今大明竟要他們出兵收複孟加拉?
“咱們要是有這本事,還躲在山裡喝露水?”
底馬撒宣慰司的女首領拍著膝蓋歎氣,古銅色的臉上滿是憂慮,
“西邊是莫臥兒人的鐵騎,東邊是東籲人的刀槍,咱們夾在中間,能做什麼?”
底兀喇宣慰司的首領是個瘦小的中年漢子,光腳踩在泥地上,眼神卻透著點希冀:
“說不定……大明是想重新管咱們了?
要不咱們試著做點什麼?”
他摩挲著文書上“大明”兩個字,那是他們藏在心裡百年的念想——
隻有記住自己是明人,才能偶爾想起祖先也曾有過揚眉吐氣的日子。
大古喇宣慰司的年輕首領啃著芒果,果肉沾了滿臉,眼神卻空蕩蕩的:
“祖先的榮光……到底是啥樣的?”
火塘裡的木柴劈啪作響,映著滿室的沉默。
他們以明人自居,卻早被朝廷遺忘;
想抓住這道突然飛來的聖旨,又怕這是場更致命的災禍。
山風穿過竹樓縫隙,帶著遠處野獸的嚎叫,像極了他們這些邊緣族群的命運——
在絕望裡盼著微光,又在微光裡怕著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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