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黎太祖當年在大明宣德三年,趁大明注意力集中在北方草原、無暇南顧之際,率軍驅逐了駐紮升龍城的大明交趾布政司官員與軍隊。
大明無奈之下,隻得承認後黎朝對安南的實際統治,雖名義上保留著任免後黎王位的權力,實則宗藩關係早已形同虛設,宗主國的權威在一次次拉鋸中被不斷削弱。
更具諷刺意味的是,如今的後黎朝廷的王室早已淪為傀儡。
一百三十年前,莫氏權臣曾取而代之,將後黎王室逼得龜縮到清化道一隅;
全靠一批忠於王室的軍隊持續討伐,才最終將莫氏政權逐出升龍城,讓後黎王室得以重返舊都。
可複位後的王朝並未迎來安穩,如今朝政被鄭氏家族牢牢把持,而占據廣南道的阮氏勢力又與之常年攻伐——
雙方表麵上都打著後黎王朝的旗號,實則各據一方、水火不容。
阮氏更是將勢力一路向南延伸至占婆故地,影響力擴展到湄公河三角洲,兵鋒甚至直指真臘,整個安南早已是分裂混戰、一盤散沙的局麵。
這般內鬥不休、連宗主國恩賜都敢輕慢的境地,在高宇順等人看來,或許正是其“失德”的報應。
聖主雖有好生之德,但若遇此等無禮無義、內耗不止的國度,再多的憐憫也難填其混亂的根基。
隊伍行進在安南的土地上,望著沿途因戰亂與災禍變得荒蕪的村落,眾人心中對這片土地的複雜情緒,又多了幾分“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冰冷。
高宇順望著眼前被砸得稀碎的黎王畫像與牌位,再想起安南鄭氏、阮氏常年攻伐的亂局,怒火如野草般瘋長:
“如此不忠不義、內鬥不休的蠻夷,連自家江山都守不住,難怪活僵之亂一來便潰不成軍!”
他越發認定,對這般不知敬畏、隻懂消耗的勢力,實在不必浪費精力去拯救——
聖主的仁慈與大明的資源,更該留給真正值得扶持的人。
崇禎十七年那次覲見便是明證。
安南與占城的使節在大明朝堂上言笑晏晏,絕口不提雙方早該厘清的從屬關係,實則兩人分屬後黎王朝的死敵陣營:
一個背靠把持朝政的鄭氏,暗中勾連荷蘭人;
一個依附割據廣南的阮氏,與高盧人眉來眼去。
他們刻意在大明麵前裝出“大越強盛、內部團結”的假象,言語間還暗諷大明“應專注北境、維持本分”,心思昭然若揭——
就是不願大明插手安南事務,好讓各自依附的勢力在歐洲人的支持下肆意擴張。
對此,朱有建當時心中便冷笑連連,幾乎要舉雙手讚成:
“你們的想法,倒與朕不謀而合。”
他本就對重建交趾布政司毫無興趣,更懶得摻和安南那堆剪不斷理還亂的內鬥,心裡打的算盤向來是:
趁南洋亂局劫掠資源、壯大自身,壓根不願與這些各懷鬼胎的“藩屬國”扯上過多關係。
荷蘭人與高盧人在安南的算盤打得劈啪響:
荷蘭人明裡暗裡給鄭氏送武器、傳戰術,高盧人則為阮氏提供艦船、派教官,雙方看似對立,訴求卻驚人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