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知道他們看不見眾人,但同學們還是下意識地屏息凝神,跟著那個像研究員的男人往前走去。
他們在沙灘上一無所獲。
並沒有因為受傷而被困在沙灘上的人魚。
那研究員思考片刻,轉而走進水裡,在濕滑的礁石間穿行。
林伯因為本來就穿著短褲涼鞋,直接就跟著他走下水了。
其他人猶豫了一下,也挽起褲腿,跟了上去。冰冷的海水沒過腳踝,每一步都走得艱難。
突然,少年尖銳的嗓音撕裂了沉悶的空氣:“哥!快看那邊!有東西在動!”
他顫抖的手指直直戳向前方。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牽引過去。
隻見不遠處的淺灘濁水裡,一個龐大的輪廓正在劇烈地掙紮、翻滾,攪得水花四濺,泥漿翻湧。
那東西的輪廓在渾濁的光線下顯得異常詭譎——上半身依稀能辨出人形的骨架和頭顱,卻覆蓋著密密麻麻、閃爍著幽暗光澤的深色鱗片;下半身則完全是一條巨大的、布滿傷痕的魚尾,此刻正被一張汙穢不堪、仿佛沉溺海底多年的破舊漁網死死纏繞,勒進了皮肉,滲出暗色的液體。
看樣子還是有人魚受傷了,隻不過它已經快要逃離沙灘,回到海中。
隻可惜又卡在了這些石頭之間。
它每一次掙紮都伴隨著一種非人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吼。那聲音尖銳得如同金屬刮擦玻璃,又帶著一種溺水般的絕望嗚咽,極具穿透力,狠狠鑿進每個人的耳膜深處,激起一陣生理性的惡寒與心悸。
研究員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如紙,失聲驚呼:“糟了!錯了!這不是儒艮!這是……”
他的聲音因震驚和恐懼而扭曲。
旁邊的林伯更是駭得魂飛魄散,眼珠幾乎要瞪出眼眶,乾癟的嘴唇哆嗦著,發出破碎的音節:“老天爺……這……這哪是什麼人魚婆婆!分明是……是海夜叉啊!”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那怪物似乎被眾人的驚叫徹底激怒,或者是在劇痛中爆發出最後的力量。隻聽得“嗤啦”一聲刺耳的撕裂響,堅韌的漁網竟被它硬生生掙斷了一股關鍵的繩索!束縛稍鬆,那覆蓋著鱗片的、肌肉虯結的上肢猛地探出水麵,帶著一股腥鹹惡臭的勁風,以驚人的速度朝著離它最近的人群凶狠地撲抓而來!
“跑——!!!”
林伯大聲地喊道。
恐懼的尖叫聲炸開,他們那一群人瞬間崩潰!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理智,眾人如同被炸開的鳥群,慌不擇路地轉身就逃,在濕滑的礁石上跌跌撞撞,互相推搡,隻想離那恐怖的怪物越遠越好。
即便是知道自己其實隻是「旁觀者」的這一群同學們也嚇了一跳,連忙跟著往旁邊跑。
剛才離怪物最近的那個同學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喉嚨裡蹦出來,隻能拚命邁開雙腿,一時間都忘記了自己隻是旁觀者,那怪物或許就像之前的屠夫那樣傷不到他們。
喻靈兒和柏清風也被裹挾在洶湧的人流中,隻能跟著往另一邊移動。
“吼——!!!”
怪物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徹底掙脫了殘餘的漁網束縛,巨大的魚尾在地麵留下深陷的、濕漉漉的恐怖印跡。它顯然視這些闖入者為威脅或獵物,毫不猶豫地開始追擊!沉重的身軀碾壓過淺灘,每一步都帶著摧枯拉朽的蠻力,礁石碎裂,泥水飛濺,那腥風與壓迫感如同實質般緊追在眾人身後,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啊!”
混亂中,喻靈兒腳下一滑,踩在一塊長滿青苔的圓石上,身體瞬間失去平衡,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後仰倒!
柏清風瞳孔一震。
竟然這裡的石頭能夠讓人滑倒,那豈不是,那豈不是意味著他們在這個場景裡並非完全無法與環境產生實質交互……?!
喻靈兒也是心裡一驚。
難不成……這次的場景,升級了?!
眼看她就要重重摔在尖銳的礁石叢中,或者被身後追來的怪物巨爪攫住……
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清瘦的手臂猛地從斜刺裡伸出!
……是柏清風!
他反應快如閃電,在喻靈兒完全失去重心的刹那,一把死死攥住了她的胳膊,巨大的力道甚至將她整個人拽得離地幾寸,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致命的滑倒點。
“抓緊!”柏清風一向穩定的聲線,此刻卻因為極度緊張而沙啞。
然而,就在喻靈兒被拉回、雙腳重新沾地、兩人驚魂未定地四目相對的瞬間——
“叮鈴鈴鈴鈴……”
“叮鈴鈴鈴鈴……”
一陣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鈴聲,毫無預兆地穿透了怪物的咆哮、眾人的哭喊和海浪的喧囂,直接在他們的腦海中響起。
緊接著,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驟然扭曲、晃動起來!
光線瘋狂地折疊、拉伸,色彩變得光怪陸離,腳下的礁石仿佛化作流動的泥沼,身後的怪物追擊和同伴的呼喊聲瞬間變得遙遠而失真,像是隔著一層厚重的毛玻璃……
時空轉換的詭異鈴聲,再次毫無征兆地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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