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斜倚在她門邊的牆壁上,姿態慵懶又帶著點說不出的囂張。
是他。
那個一頭黑色短發的少年。
他身上隻穿了件簡單的黑色工字背心,布料緊貼著他年輕精瘦的身軀,勾勒出肩臂流暢的肌肉線條。
最紮眼的是那件鬆鬆垮垮披在外麵的寬袖外袍——明晃晃的亮黃色,布料輕薄,袖口寬大得幾乎垂到膝蓋。
這外袍隨意地搭在肩上,像一件不合時宜的道袍,又像一麵張揚的旗幟。敞開的袍襟下,黑色背心與明黃外袍形成強烈的視覺衝擊。
他就這樣,穿著背心,披著這刺眼的黃色外袍,穿著隨意的人字拖,大大咧咧地靠在她門邊。
仿佛這不是彆人家門前,而是他領地的一角,姿態閒適得如同在自己後院裡曬太陽。
那份旁若無人的自在和身上散發的桀驁不馴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極具侵略性的存在感,瞬間填滿了原本空寂的走廊。
隻不過他一開口,就滿是幸災樂禍。
他那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語氣,帶著一種唯恐天下不亂的興奮:
“仙女姐姐,你老公跟人打起來了!”
……
遊戲大廳已經亂套了。
巨大的全息投影兀自閃爍著刺眼的光束,映照著下方攢動的人頭,在光滑如鏡的地板和冰冷的金屬立柱上投下扭曲晃動的影子。
一樓此刻已不複平日的喧囂熱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緊繃、危險、一觸即發的狂躁。
有人踮腳探頭,有人興奮中撞翻了飲料架,各色液體和玻璃碎片潑灑一地,粘膩地反射著破碎的霓虹;有人趁機起哄,吹著尖銳的口哨。
還有人揮舞著手臂,試圖分開人群擠進去,聲音卻被徹底淹沒。
原本閃爍跳躍的電子屏幕光芒,此刻在人群攢動的陰影裡顯得光怪陸離,像破碎的夢境。
空氣裡混雜著香氛的甜膩、汗水的酸餿,以及一絲若有似無的、令人心頭發緊的鐵鏽味
——那是新鮮的血腥氣,正從衝突的中心地帶彌散開來。
嘈雜的議論聲浪、此起彼伏的驚呼尖叫、遠處仍在兀自播放的喧鬨背景音、玻璃破碎的脆響、粗重的喘息……所有這些聲音都混雜在一起,成了這場原始衝突最刺耳、最混亂的配樂。
人群自發地圍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圈,中心地帶仿佛成了真空,隻剩下兩個對峙的身影。
“賤人!”
沈西揚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胸膛劇烈起伏,雙目赤紅,脖頸和手臂上的青筋如同盤踞的毒蛇般暴起。
平日裡格外陽光的俊朗麵孔此刻因狂怒而扭曲,牙關緊咬,下頜繃成堅硬的線條。
他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那隻緊握的拳頭上,指節因用力而泛出駭人的青白色。
當那聲充滿羞辱和恨意的嘶吼而出時,那飽含全身力道的重拳,裹挾著撕裂空氣的勁風,毫無保留地、狠狠地砸向對麵男人的臉!
麵對這雷霆萬鈞的一擊,陸宴的身體本能地做出了反應。
他的肩膀和頭顱在千鈞一發之際下意識地向旁邊猛地一偏,這是人類麵對危險最原始的閃避動作。
然而,就在那零點幾秒的瞬間,他硬生生地、幾乎是自虐般地止住了躲避的趨勢!
身體像被無形的釘子釘在了原地,肌肉因強行對抗本能而發出無聲的哀鳴。
最終,他選擇了不閃不避。
用那張十分俊美、此刻卻顯得格外蒼白的臉,結結實實地承受了這一拳。
砰!
沉悶的撞擊聲清晰可聞,令人牙酸。
巨大的衝擊力讓陸宴的頭猛地向後一仰,身體一個趔趄,撲倒在地上,被強大的衝擊力撞飛滑行出去了幾米。
他倒地的瞬間,撞擊聲和摩擦聲讓圍觀人群爆發出更大的驚呼,前排的人甚至下意識地又往後縮了縮,生怕被波及。
但凡換成在場的其他任何一個人,這一下估計能要了他們的命。
再不濟,也得毀容。
但是陸宴就是豪氣。
倒地的那一瞬間,他就狂砸積分,身體迅速開始修複。
當他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已經恢複了俊美無比的麵容。
他緩緩地、帶著一種近乎刻意的從容,抬起手背,粗暴地擦過嘴角。
鮮豔刺目的血痕立刻在那白皙的手背上暈開。
更多的鮮血正不斷地從他破裂的嘴角溢出,蜿蜒流下,染紅了他線條優美的下頜。
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光潔的地磚上,像綻開的紅梅。
沈西揚這一拳,顯然沒有絲毫留情。
然而,陸宴卻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