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所有的紛擾思緒都被烏衯用一碗香噴噴的雞湯麵給安撫了下去。
劉喪端著碗,一口湯一口麵,身心都被撫慰,他看著有點沒睡醒的烏衯,長歎了一口氣。
說與不說,很難抉擇。
如果到時候烏衯想起來這一切,她會怎麼選擇呢?
是維持現狀的張五五和他們一起生活,還是獨自奔赴港城去找那個男人,和他重歸於好?
不說,這樣沒誠意,不尊重也不合適。
她還有家人在等她,不能因為自己想所以就阻攔她想起這一切的權利。
“唉~”
“怎麼了圓圓哥,大早上歎啥氣呢?這麵不合你口味啊??”
楊好端著烏衯給他熱的牛奶,疑惑出聲,他其實也不是特彆滿意,誰家高中生還在喝牛奶啊?這不符合他預備黑老大的氣質!
“沒,我在想彆的。”
劉喪吃了一口麵,眼神玩味的看著楊好,少年整個人有一點慌亂,隨後又鎮靜道。
“大清早不要糾結這麼多,容易掉頭發。”
“嗬,這都十點半了,哪來的大清早?”
劉喪瞥了他一眼,搖搖頭,目光落在了腦袋上卡著小黃雞發箍的烏衯身上。
她穿著休閒,披著一頭在日光下發紅的頭發,此刻正耷拉著眼坐在屋簷下的的搖椅上,整個人昏昏欲睡。
劉喪扭頭看向楊好,朝屋子內昂頭,“你五五姐經常這樣嗎?”
楊好回頭看了看,點頭,“現在還好一點,剛遇見五五姐的時候,基本三天才能見她出門一次。
後來還是奶奶天天定點叫她起來吃完飯在睡,這才長了點肉。
你是不知道,剛見五五姐的時候,瘦瘦小小的一個我還以為是小學生。結果她挺厲害的,很多東西都是她教我的。”
“她一直住在這嗎?”
劉喪看著搖椅上的身影,眉不自覺的皺著,這幾年發生了什麼,那些人呢?
“不知道啊,但聽說五五姐把這裡買下來了,咱這也不差,城中村還帶院子,多好的地段啊。
就是好像每個月有那麼一兩天,五五姐會外出一段時間。”
楊好回憶著,眼神和劉喪對視,他茫然的開口,“怎麼了嗎圓圓哥,你怎麼這個眼神看我?”
“……沒。”
劉喪垂下眼睫,烏黑的頭發擋住了一點臉上的晦暗,幾乎是一瞬間,他聽見了輕淺的腳步聲從屋內傳來。
他猛的抬頭,卻見烏衯早已起身進入堂屋,合上了門。
疑絲緩慢爬入眼裡,劉喪拉著楊好回到了隔壁自己的院子,他對楊好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楊好會意,捂著自己的嘴,連呼吸都小聲了。
這段時間烏衯對他的訓練初見成效,楊好察覺到一點不對,便嚴格遵循著烏衯傳授的保命三法則。
一,在場如果有看起來就很狂拽炫酷,高傲冷豔,話少臉臭,且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很好的人存在時,聽他的。
二,為了活命不丟人,隻要大佬的話沒觸及底線,那就聽,觸及到了底線,那就換一個底線。
炮灰,最重要的就是跟緊主角!
三,也彆太靠近大佬,要保持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警惕自己變成大佬開大成長的祭品。
所以在發現劉喪臉嚴肅起來後,楊好就開始了不問不說不亂的思想。
按照師傅的說法就是遇見危害生命的大事時,能猥瑣發育就彆勇猛剛槍,能偷偷摸摸就彆光明正大,主打一個能屈能伸,保命要緊。
雖然很狗,但是很好用。
劉喪沒理會旁邊楊好的謹小慎微,他沉著臉,認真聽著那邊的動靜,隻覺得還是聽不太清,心裡忍不住擔心。
屋外的天空黑雲漸漸交疊掩蓋,風雨欲來。
烏衯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這個含著不懷好意笑容的人,隻覺得煩躁。
“什麼事?”
對麵男子臉頰消瘦,但不顯得孱弱,反而添了陰鬱和神經質,他頭發梳著背頭,臉上帶著金框眼鏡。
一身妥帖的灰色條紋西裝附在他消瘦的身軀上,此刻正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手指夾著煙。
“唔,五五,我們也是很久不見啦,你住在這裡真是讓我們好找,怎麼樣,考慮清楚要改姓了嗎?”
“……”
烏衯沒回答,那雙眼全是不耐和冰冷。
男人見好就收,隻是嘟嘟嘴,帶著一點抱怨和羞澀開口。
“五五,你還是好冷淡,明明我和你的名字都刻在族譜上了,瞧,夫汪桔妻張五五,多般配啊!”
“我給你刻碑上要不要?”
“……你講話真傷人,居然是想和我做亡命鴛鴦嗎?有意思。”
汪桔捂著胃側頭抽了口煙,眉微微皺著,淺淡的瞳孔轉向烏衯,帶著不易察覺的興奮和扭曲。
“五五,我也想吃麵,我這胃自從你給我的那一刀後,可是越來越不好了。”
嘩啦~
一道雷聲震耳欲聾,傾盆大雨落下,屋內光線驟然暗了下來,重新映入眼簾的是烏衯手上寒光閃爍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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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穿堂風朝烏衯撲去,吹起了她的發絲,那蒼白臉上殺意四起。
“汪桔,我不介意再給你一刀。”
“……”
汪桔右手蒼白消瘦的腕骨自衣袖中露出,上方還有一個牙印傷痕,他抖了抖煙灰,聲音挑逗。
“五五,你這樣我很難辦啊,如果就這樣把你帶走,你隔壁的小朋友們會難過吧?”
“……那又如何,你到底什麼事?”
“這個月的血你還沒寄回去。”
烏衯聞言翻了個白眼,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她隻是直勾勾的看著汪桔,朝自己的臥室昂頭。
“針管。”
汪桔會意,腳步輕飄飄的往房間走,一副美人醉酒圖模樣,烏衯並不欣賞。
她自覺她不喜歡這一掛,看起來就像汪家的黑毛蛇一樣,不通人性的同時還非常神經病。
汪桔不一會就端著托盤出來,上麵整齊放著消毒用具和針管。
烏衯盤腿坐在地上,拿起濕巾就往手腕上擦了擦,隨後利落的下針,暗紅的血液片刻就順著管子流進玻璃瓶裡。
堂屋陷入沉默,隻聽著窗外的大雨,汪桔雖然言語挑逗,但他不敢真的靠近烏衯。
當初把昏迷不醒的烏衯帶回汪家不過短短三個多月,汪家內部負責訓練她的人連帶場地現在全被劃為禁區。
而汪家一眾人裡沒有誰比他更清楚,烏衯道上被人流傳外號白無常的含金量到底有多高。
要不是領導有克製張家人的密寶,估計他就是烏衯手上沾著的第一條汪家亡魂。
想起當初烏衯殺紅眼的模樣,汪桔隻覺得自己胃好像又感受到了那冰冷匕首刺入的感覺。
“好了,你走吧。回去告訴領導,如果等某一天讓我發現族譜上我的名字還和你挨在一塊的話,我不介意把整個基地都變成禁區。”
烏衯按著針眼,麵龐更加白。
如梅雨季節暗藏在陰濕小巷,透過雨水浸濕的門縫往內看去,那無人堂屋裡博古架上的白瓷,感覺隻要一撫摸就會破碎的樣子。
汪桔深深地看著她,烏衯那雙眼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他無奈的挑眉,帶著縱容的意味道。
“玩夠了就回來哦,我會在家一直等你的。”
說罷,汪桔往外走去,他推開門,外麵細雨朦朧,烏衯的聲音冷漠響起。
“一個不被世道容忍的人,也配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