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歐娜語氣變冷，“神明喜愛著戲劇，期待著令人驚喜的轉折，所以祂給了那些亡魂一個假象，一個允許他們逃出去的假象。”
“恕我直言，昔日的黃衣王，如今的黃衣之主，所執掌的權柄對人類來說太過絕望。每一個出逃的亞瑟.比爾斯的靈魂，都是在企圖把災難帶回人間。”
“我發現了這一點，所以遇到那些驚慌失措的想走出溶洞的亞瑟.比爾斯後，毫不猶豫下手除掉。”
“您，還有那些重複命運的亞瑟，都不該回到人間了！”
菲歐娜的話擲地有聲，指出亞瑟無法接受的真相。
“可是在我的記憶裡，從來沒有我死去的事。”
亞瑟抓撓的動作放緩，他帶著哭腔，抽泣道，
“我安安穩穩地逃了出去，順利長大，還有了一份像樣的事業。”
“可現在你說我早就死了，神明借著我的身份去了人間。還說真正的我被困在無數個逃亡的時間段裡循環，一個逃出去就會為人間帶來災禍。”
“那我這個成為了議員，和你們談笑風生，分享美食的亞瑟算什麼？”
菲歐娜闔上眼，蓋住那些不忍。
她道，
“我曾經以為您是一個純粹的傀儡。”
“對於黃衣之主來說，人類的大部分活動都很無聊。就算有了一具可以外出的軀殼，祂也未必會事事親為。”
“您可能是代祂打理‘亞瑟’人生的傀儡，是即用即捏，過後就扔的廢棄物品。”
“但您獨立的思考很多，比起一個無心的假人，您的一舉一動都太過鮮活。”
“於是我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您確實是亞瑟的部分意識。神靈可能是覺得好玩，抽出了亞瑟靈魂的一部分，一無所知地使用這具全靠祂神力牽起的軀殼。”
菲歐娜睜開眼，臉色蒼白地敘述著早就定格的終幕，
“您早就死了，這不是您的身體，而是神靈的載具。神借給您用一下罷了，這是已經成立的過去，無法更改。”
“您的結局，有，且隻有一個——認清現實，殘存的意識崩潰散去，然後把這具身體徹徹底底的交給黃衣之王。”
“穿上那件黃袍是亞瑟.比爾斯的宿命，您這些年的人類時光，已經是黃衣之主額外的恩賜。”
菲歐娜看向亞瑟的手腕，看著那處的空蕩。
那裡原本帶著的，是菲歐娜送給所有人的護身符。
當然，亞瑟的有點不一樣，亞瑟的是他自己要來的。
彼時已經察覺出他的身體實際屬於黃衣之主的菲歐娜還覺得奇怪，反複確認亞瑟真的有自己的意識後，她當即就升起了憐憫之心。
“恩賜？是啊，恩賜……”
亞瑟雙手猛然捂住臉，發出一陣陣古怪的大笑，
“怪不得，怪不得，我明明被飾品刺激清醒了，腦子裡卻多了一股聲音不停誘惑著我行事……我還在惱怒祂憑什麼指揮我？沒想到，我才是那個靠祂恩賜活下去的可憐蟲。”
黃衣之主指揮亞瑟行動？
三人齊齊望著擋住他們生路的亞瑟，心裡暗叫不好。
雖然知道無故出現在這裡的亞瑟一定是黃衣之主隨手扔過來的絆腳石，但猜測被證實的刹那，猛然縮減的生機令眾人心臟不可控的一顫。
愛麗絲咬牙，主動道：
“按照黃衣之主的喜好，祂肯留您這麼久，意味著祂不打算直接抹殺掉亞瑟的存在。”
“亞瑟已經死了，但屬於亞瑟的意識還能在神明提供的空殼中‘活下去’，就和之前一樣，為黃衣王獻上一幕幕疑惑人生，欺騙自己的滑稽喜劇。”
“就是不知道祂給了您什麼選擇？遺忘掉這些，還是跪伏在祂的座下？”
愛麗絲慢慢道：“或者說，和我們有關？”
盧基諾點頭，附和道：
“如果您真的是比爾斯先生自己的意識，那麼看在這一路的交情上，讓我們做個明白鬼吧。”
菲歐娜進一步散播絕望：
“過於糟糕了。我們若是死在神靈的地盤上……沒有外力插手的話，靈魂會不得安息的。”
愛麗絲感到額頭冒冷汗了。
目前的情況很棘手，但隊友是不是把現實看得太清楚，分析得太透徹，以至於太早放棄了呢？
盧基諾和菲歐娜的態度，也讓痛苦的亞瑟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