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辭這輩子,從不是輕易下決心的人。
可自打這念頭生根,就像藤蔓似的纏上心尖,揮之不去。
他對著鏡子刮胡子時想,連開作戰會議的間隙,目光落在地圖上,都會莫名拐到“楊玉貞”上。
他不是個信命的人,但他信自己的判斷。
一旦認定了,就不會放手。
過往幾十年,他想要的東西,不管是軍校的名額,還是棘手的任務,從來沒有失手過——除非是他自己覺得沒意思了,先鬆了手。
而楊玉貞,顯然不是會讓他“沒意思”的人。
鋼筆終於落在紙上,迅速的寫了起來。
字跡力透紙背,帶著慣有的果決。
陸西辭眼底翻湧著沉潛的光。
什麼都沒有工作重要,必須要處理完眼前的工作,才能再想其它的事情。
不急。
他有的是耐心。
等得起一個合適的時機,也熬得過這段需要克製的日子。
反正,他要的從來不是一時的熱絡。
是往後漫長歲月裡,那盞燈能穩穩當當,亮在他看得見的地方。
初八那天,喬雲霆要去黨校報到,初七晚上吃完飯,江晚意跟著楊玉貞後麵給他收拾行李。
衣服不用多帶,當兵的常年穿軍裝,頂多塞兩件一厚一薄的毛衣。重點是吃的——喬雲霆飯量極大,江晚意總怕他在外麵吃不飽。
“這醬得多帶些,還有鹹菜,要去學習三個月呢,九十天,一天一瓶都得九十瓶。”江晚意邊裝邊念叨。
喬雲霆笑得眉眼彎彎:“哪用這麼誇張?部隊有食堂,彆人吃啥我吃啥。”
“那你要是餓了怎麼辦?”江晚意不放心。
“一個大男人,餓了就餓著唄。”喬雲霆滿不在乎。
坐在一邊品茶的陸西辭抬頭,開口:“少帶點,給朋友分些就行。”
江晚意立刻應道:“我聽小姑父的。”
陸西辭微微一笑,他坐在這裡,廚房裡每個人都做著自己的事情,聲音都不大,但是氣氛超級的溫馨,而且每個家人都很尊重他的意見,他杯子裡的茶稍微淺一些,鄭緒東就會主動來倒茶了,都不用彆人動手的,他搶著這個機會,小少年赤誠的表達著他的尊敬和崇拜。
真的,這種生活太幸福了,讓人根本不想改變任何一點。
他都考慮過等事情定下來之後,楊玉貞要真的喜歡包打聽,把她留下來當保姆也是可以的。
楊玉貞怎麼能把這群組裝的成員,變成一個如此美好的大家庭。
每個家人都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