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燈籠亮起來的時候,顧三更正在磨刀。
刀是斷魂刀,長三尺七寸,重九斤十三兩。刀身映著燈籠紅光,像浸了血。
"第三盞了。"酒肆老板縮在櫃台後,聲音發顫。
顧三更沒抬頭。他磨刀的動作很慢,每一下都像在雕刻時光。刀石相觸的"沙沙"聲裡,混進了一絲不和諧的動靜——是靴底碾碎瓦礫的聲響。
七個黑衣人堵在酒肆門口。為首的麵具上刻著數字"柒",腰間懸的彎刀還在滴血。
"斷魂刀顧三更?"柒的聲音像鈍刀刮骨。
刀鋒掠過磨石,濺起一串火星。顧三更終於抬頭,露出左頰那道蜈蚣狀的疤:"血衣樓的狗,也配叫我的名字?"
柒的彎刀突然暴起!刀光切開漫天紅霧,直取咽喉!
"當!"
斷魂刀不知何時已橫在顧三更頸前。雙刀相撞的刹那,柒的虎口裂了——他明明看見顧三更還在磨刀!
"第一刀。"顧三更說。
斷魂刀突然活了。刀光如月下寒江,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反撩而上!柒急退,胸前黑衣仍被劃開尺長裂口,露出裡麵泛著烏光的軟甲。
"玄鐵甲?"顧三更冷笑,"血衣樓倒是闊氣。"
六個黑衣人同時出手!十二枚透骨釘封死所有退路,三把鏈子槍毒蛇般纏向雙腿,兩柄峨眉刺直取雙目,還有一柄重錘轟向天靈蓋!
顧三更動了。
斷魂刀劃出一道淒豔的弧。刀光過後,六盞燈籠同時熄滅。黑暗裡響起"噗通"六聲,像熟透的果子落地。
柒的彎刀在顫抖。他看見自己的影子——從眉心到胯下,突然多了條血線。
"第...二..."柒的話永遠停在了這裡。
顧三更甩了甩刀上的血,望向第七盞血燈籠升起的方向——城北醉仙樓。那裡本該是蘇白衣等他喝酒的地方。
酒肆老板突然慘叫一聲。顧三更回頭,看見櫃台上一隻斷手捏著張染血的紙條:
【子時前到醉仙樓,給你留全屍】
字跡娟秀,像女子所書。
斷魂刀歸鞘時,顧三更的拇指在刀柄刻痕上摩挲了一下——那裡有七道淺痕,今晚要添第八道了。
———
雪下得很大。
牛大力踩著厚厚的積雪,每一步都像要把整座山踏碎。他肩上扛著金剛伏魔棒,烏金光澤在雪夜裡依舊刺目。
白百合走在他身側,素白狐裘裹著纖瘦的身軀,冰魄劍懸在腰間,劍鞘上凝著霜。
段義跟在最後,青衫外罩著羊皮襖,眼神銳利如鷹。他手裡捏著一封染血的密信,信上隻有四個字:
“寒江渡,速來。”
“大哥,這信來得蹊蹺。”段義皺眉,“寒江渡是血衣樓的地盤。”
牛大力咧嘴一笑,白氣從嘴裡噴出:“管他血衣樓還是血褲樓,敢動老子兄弟,一棒子砸爛!”
白百合冷冷道:“莽夫。”
牛大力立刻縮了縮脖子,訕訕道:“媳婦說得對,咱們得智取……”
段義搖頭失笑。
寒江渡口,風雪呼嘯。
江麵上結了厚厚的冰,冰層下暗流湧動,像是蟄伏的凶獸。岸邊停著幾艘破舊的漁船,船篷上積滿雪,像幾座孤墳。
牛大力一腳踹開最大那艘船的艙門。
“人呢?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