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荒山。
破廟。
血霧散儘後的死寂,比廝殺更刺骨。
牛大力摩挲著斷劍上的刻字,鐵鏽混著血痂簌簌落下。
“血行車河處...孤魂照夜時...”他忽然咧嘴,“這柳岸老兒,臨死還當謎語人。”
令狐聰的劍正在滴血。
不是敵人的血——是他自己肋下的傷。酒葫蘆空了,他便以血拭劍。劍鋒飲血後,反倒透出清亮寒光。
“大哥。”他盯著廟外殘月,“另一把鑰匙,怕是活的。”
段義猛地攥緊葬雪刀。
刀柄紅繩驟然發燙,黑紋在皮下如毒蛇遊走。
一盞燈籠飄進廟門。
紙糊的燈籠,慘白如骨。提燈的手枯瘦如柴,指甲縫裡嵌著泥垢。
“誰?!”牛大力伏魔棒橫掃,勁風卻隻吹得燈焰搖晃。
提燈人佝僂著背,聲音像破風箱抽拉:“收屍的...柳岸先生托我捎句話...”
白百合的劍比話音快。
冰魄劍尖抵住來人喉結時,燈籠裡的火苗竟凝成冰花。
“他說...”提燈人渾不在意喉間寒鋒,“血河車吃夠了死人,該吃活人了。”
段義突然揮刀!
葬雪刀斬的卻不是人,而是燈籠——
“嗤啦!”
燈籠碎裂的刹那,九具無頭屍從梁上墜落!每具屍體的心口都插著半截青銅錢,錢孔淌出黑血,在地上彙成血蓮。
提燈人已不見蹤影,隻剩餘音嫋嫋:
“子時三刻...葬魂坡...”
———
葬魂坡無魂可葬。
隻有一片亂葬崗,殘碑如斷齒。
牛大力一腳踢飛半塊墓碑:“裝神弄鬼!”
墓碑撞上枯樹,驚起老鴰慘啼。啼聲中混進一縷極細的嗚咽,像是刀鋒在哭。
段義的葬雪刀在哭。
黑紋裂開刀身,滲出粘稠血珠。血珠落地生根,竟長出猩紅藤蔓,蛇般纏向四人腳踝!
“三弟棄刀!”令狐聰的醉劍斬斷藤蔓。
段義卻像被魘住,反手一刀劈向令狐聰麵門!
刀比劍快。
劍卻比刀毒。
令狐聰不閃不避,劍尖毒蛇般點中段義腕脈。清風十三式最陰狠的“風毒蝕骨”,此刻用來救人。
段義整條手臂瞬間麻痹,葬雪刀脫手下墜——
刀尖插入墳土時,整片亂葬崗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