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陽辦公室的燈光徹夜未熄。他麵前的煙灰缸裡已經堆滿了煙頭,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煙草味。屏幕上,那些精確到克的數據仿佛變成了一張張嘲諷的臉,譏笑著法律的尊嚴。
他的調查深入到了案件卷宗的更細微之處——不僅僅是最終認定的毒品克數,還包括抓捕現場的第一時間記錄、嫌疑人的首次口供、以及案件在辦理過程中是否存在人為的“調整”痕跡。
很快,一個更加令人不安的真相便浮現出來。許陽緊蹙著眉頭看著電腦屏幕上從這些案件中得出的結論。
在好幾起最終認定毒品數量“精準”卡線的案件中,最初現場搜查記錄或尿液檢測報告顯示的數量或濃度,其實都隱隱超過了臨界點。但到了最終移送檢察院的卷宗裡,這些數字都被“合理”地修正了。
修正的理由五花八門:稱重儀器可能存在的誤差、毒品純度折算、甚至是以“嫌疑人主動交代、認罪態度良好”為由,在量刑建議上做了傾向性的處理。執行這些“修正”的,有時是辦案民警自己的備注說明,有時則附有法治科審核人員的簽字,甚至有幾份,出現了當時分管法製工作的張誌全的批示。”
“寬嚴相濟?”許陽盯著屏幕上張誌全的電子簽章,眼神冰冷刺骨。這根本不是寬嚴相濟,這是利用法律條款和程序,在為犯罪分子量身定做脫罪或減罪的方案!
他猛地意識到,問題可能比想象的更嚴重。這不僅僅是個彆人泄露量刑標準,而是在案件辦理的全流程中,都可能存在人為的、有意的乾預和扭曲。從現場抓捕、證據固定、審訊筆錄、到法製審核、領導審批,每一個環節都可能被動了手腳。
張誌全當時作為分管領導,確實有能力做到這一點。但他一個人,能隻手遮天,讓這麼多環節的人都配合他嗎?還是說,他們之間本身就是一個利益共同體?
許陽立刻調取了這些存在“修正”痕跡案件的經辦人、審核人名單。一個名字開始反複出現:原刑偵一大隊大隊長老李,現法製科的科長老吳,甚至還有一兩個派出所的辦案能手。這些人,看似分散在不同部門,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是業務骨乾,而且都曾在張誌全分管或直接領導下的部門工作過,可調閱的通訊記錄也顯示他們與張誌全存在頻繁的工作之外的聯係。
一條若隱若現的線,開始將這些分散的疑點串聯起來。
就在這時,許陽的電話響了,是周正。
“陽哥,我這邊有點進展”,周正的聲音壓得很低,語速卻很快,“張誌全的個人通訊記錄很乾淨,幾乎都是工作往來。但是,發現了一個未登記在他名下,但基站信號長期與他手機軌跡高度重合的號碼。這個號碼的活動規律,尤其是在幾次問題案件的關鍵時間點前後,異常活躍。目前正在反向追蹤這個號碼的注冊信息和資金來源。”
“乾得好!”許陽精神一振,“我這邊也有發現。問題可能不止張誌全一個,他下麵可能有一個小圈子,涉及禁毒、法製甚至基層派出所的人。他們在係統性地篡改案件證據,操縱量刑。”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周正的聲音更加凝重:“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的能量和膽子也太大了。我們必須萬分小心,任何一個環節走漏風聲,都可能前功儘棄,甚至打草驚蛇,讓他們銷毀所有證據。”
“沒錯。”許陽表示同意,“我們現在需要雙管齊下。你繼續通過技術手段深挖張誌全和他那個幽靈號碼,查清他們的聯絡對象和資金鏈。我這邊,從業務角度,以案件評查或者調研的名義,調取那幾個重點嫌疑經辦人手上正在辦理或者剛辦結的所有案卷,尤其是涉毒案件,進行突擊複查。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看看能不能從案卷裡找到更直接的破綻,或者讓他們自己先亂起來。”
“明白。我會加快速度。另外,陽哥,你調卷的時候,注意安全,找個可靠的理由,最好拉上紀委的同誌一起,程序上一定要完全合規,不能給他們任何反咬一口的機會。”周正提醒道。
“放心,我知道怎麼做。”許陽沉聲道,“風暴要來了,就看誰先沉不住氣。”
掛斷電話後,許陽深吸一口氣,在周正說完以後,許陽想到了一個更壞的結果,如果在分局都能有這麼多人作為一個利益共同體,那麼在市局呢,又該是怎樣的一副光景!
想到這裡,許陽也不再猶豫,他直接撥通了趙景川的電話。他知道,這場戰鬥,已經不僅僅是刑偵支隊內部的清理門戶了,它涉及的部門和人員已經不是他一個分局刑偵的支隊長能夠左右的,必須得到更高層級、更權威力量的支持,才能確保一擊必中,徹底鏟除毒瘤。
而通過路勁城隱晦留下的線索,現在在逃的嫌疑人也就剩下一個郝仁義,秦飛宇他們抓回來的嫌疑人陳銘已經‘吐口’,根據他所交待的事情,許陽已經猜測出了路勁城是郝仁義的老板派來的,其目的就是為了拿到郝仁義手上記錄和蓉城官員之間往來的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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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了這個線索以後,再反推之前發生的事情,一切便都已經明了。
紮西刑偵大隊的孟曉磊他們的身份早就已經漏了,最少在路勁城名義上的‘老板’那裡就已經漏了,至於為什麼還要選擇與他們紮西警方扮演的毒販交易,目的就是為了現場戳破他們的警察身份,從而逼迫郝仁義自亂陣腳拿到賬本。
至於郝仁義自己心裡也是門清兒,現在這個賬本既是他的‘保命符’也是他的‘催命符’。
交與不交區彆無非是今天死還是明天死。
對於郝仁義和路勁城這條線,秦飛宇所帶領的禁毒大隊一直都在追查。
所以許陽才會決定先行配合周正清理掉藏在分局內的這些‘蛀蟲’。
蓉城市公安局局長辦公室。
王長江臉色鐵青的看向眼前站著的男人。
過了幾秒鐘,王長江情緒似乎稍微緩和了幾分,隻見他目光銳利的看向眼前的男人,語氣不善的出聲說道,“老左,距離案發都過了一天了,為什麼你現在才告訴我!省廳已經決定把案子轉交給青柑自治州偵辦!”
而出現在王長江辦公室裡的人不是彆人,正是蓉城市局的政委左泉。
在聽到王長江責問的話語以後,左泉的表情並沒有絲毫的變化,隻見他先是給王長江遞了一支煙,隨後語氣溫和的出聲說道,“老王,你消消氣,聽我慢慢跟你講這件事情的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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